“就算抛开……抛开这一点不提,作为■槐的我,又有什么价值呢?我并不是……不是爷……那个老人,真正意义上的血亲,我担得起那个姓氏吗?我……我甚至连最后的槐……都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作为老人的孩子……我是个不合格的,只会让长辈赔上性命的祸患,作为一个学生,我依旧是个不合格的,只会让老师困扰的麻烦,被送进军队,作为一个军人……我又只会不断的,给战友带来灾祸,摧毁他人的家庭与幸福……”
鬼丸国纲无意识的抽动着的手指,随着他的叙述,将身上披着的那件,属于光世披风的布料,捏在了指尖蹂躏,活像是要把那块柔软的布就那么磋磨到断裂一样。
但在那块本质上是灵力构成的纤维不堪重负之前,鬼丸国纲苍白的指尖,却又乖觉的收敛了力气,甚至反过来去将皱缩的布料抚平,在确认恢复了原本的平整后,才又一次的捉着那块布料继续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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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来,作为鬼……我是杀人无数的刽子手,是不辨善恶的从犯,是被套上项圈的番犬,是唯命是从,助纣为虐的野兽,是被刻上烙印的,所谓的,属于某人的红山茶……”
鬼丸国纲的表情逐渐的平复下来,不再挂着那个怎么看怎么瘆人的笑,而是顶着一个像是事不关己一样的漠然神情。
“即使用‘这一切都是卧底任务需要’来解释,我也确实是……无可救药的,堕入阿修罗道的恶鬼,即使被修复,被抹除了痕迹,我也仍旧是从内到外,都肮脏无比的东西……”
“我夺走了他人的生命,不止一条,无辜者的血在这双手上流淌,不计其数。”鬼丸国纲说着,同时抬手示意,于是便像是那双手上真的还在流血一样,有着浓郁的血腥气,散发到了空气中。
“我对他者的求饶视而不见,不止一次,无辜者的哀嚎在这对耳的鼓膜上振动,至今仍在。”鬼丸国纲将手腕无力下垂的那双手提起,用指尖指向了自己的耳朵,于是便有似有还无的虚幻悲鸣,在空气中回响着,被在场他者的鼓膜所捕获。
“而这具……这具腌臜的,被刻上烙印与轻贱的词句,不止一次被浸在秽物里的躯体……”
古怪的,从喉咙里飘出来的轻笑,骤然间裹上了黏稠的,但目标却是自己的恶意,“没有任何一处,没被用到那本不应该的,淫秽的用途上。”
于是,和之前一样的,像是幻觉,又像是某种随着鬼丸国纲的描述,而复现的过去景象,便紧跟着鬼丸国纲的话音落下,而自虚无中浮现了出来,但这次只是闪过了一个片段,便连带着之前的气味和声音一同,骤然间消失无踪。
但还是……还是看到了部分,有关鬼丸国纲所描述的那个……被刻印,被玷污,被侮辱的景象……
那个明明只是些片段,却也足以令自以为已经被迫看了不少污糟东西,有了些抗性的三日月宗近,和自己亲身经历了不少,本以为已经能够学会从容面对的数珠丸恒次,感到胃部翻腾,几乎控制不住呕吐欲望。
而本来就在呕血的乱藤四郎,则更是又一次被打击到倒地不起,甚至于没什么神智的岩融,也从喉咙里挤出了些嗬嗬声,道誉一文字则彻底绷不住消散的,丑恶画面。
但偏偏无论光世也好,大典太也罢,这两个理应因为记忆和情感而更为愤怒的存在,却只是几乎同步的,维持着缄默,任由鬼丸国纲继续拆解并贬低自己。
“价值……意义……我所成为的每一个角色,每一个身份,我都是不合格,不称职的……我努力的,努力的想要成为人,也努力的,努力的学习成为人,可直到最后……却也仍是一场空。”
鬼丸国纲呓语着,表情难过得像是下一刻就要落泪,“明明在那个时候,一切还不是,不是这样的啊……我想要……我可以像是个人的啊,可我被打碎了,彻底的打碎了……”
“我没办法和人正常交流,语言逻辑和思维逻辑都是一团糟,我没办法从过去里挣脱出来,哪怕闭上眼睛堵上耳朵,也制止不了反复出现在眼前的,受害者的指责和诘问……”
发颤的声音里,透着股没做任何掩饰的绝望,“我尝不出味道,即使是喝水,口腔里也仍旧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腥苦,我不敢将视线的焦点,落在他人身上,因为目光会下意识的,去寻找他人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