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丸国纲在除了关于自己的事情上,一向是说到做到的性格。
这倒并不是说鬼丸国纲是那种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总是食言的人,实际上,鬼丸国纲可以说是非常有原则,且遵守契约,只是因为他通常不怎么把自己当人看,所以才导致他在关于自己的事情上总是三番五次的违约。
但不怎么把自己当人看,以及他目前这自我破碎的情况,却并不意味着鬼丸国纲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恰恰相反,这样一个对自我的认同感以及为自己而生的情绪都过于淡薄的人,在因自己的缘故而生起气来,才是最可怕的。
“……阿槐?”大典太光世小声的,试探一样的呼唤着正前方那个身影,随后得到了对方那只被针状竖瞳几乎分割作两半的血眸所投来的,冷然且无甚感情的一瞥。
虽然那只看上去好像结冰一样冷凝的瞳子,在发觉视线的落点是大典太光世后,就立刻软化了下来,连针状的竖瞳,也跟着圆润了些。
但那自鬼丸国纲本就线条锐利的眉眼间溢出的杀意,以及打从制止了被敌人挑拨所造成的争执后,就始终紧抿着的唇,却证明了他此刻还在气头上,只不过是对大典太光世有些额外的优待罢了。
“……有事?”鬼丸国纲的声音仍旧是同之前发怒时一样的冷硬,却因为他略沉默了些时间再开口,而有了种像是在情侣吵架后,因为不知该怎么回应前几刻还在发生争执的对象好,所以便只好干巴巴的吐出只言片语来的窘迫意味。
“……还生气吗?”在鬼丸国纲终于回话后,便陷入了同样的窘迫之中的大典太光世,于是在隔了不知是犹豫还是踌躇的一段时间后,讷讷的开口道。
“……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鬼丸国纲没有正面回答大典太光世的问题,只是撂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言语,便又再度转回了视线。
于是大典太光世便知道,鬼丸国纲心里大抵是还压着火气,只是因为他一向擅长忍耐和勉强自己,所以才并没有对身边人显露出来。
“……是我的错,不仅没能发现情况不对……反而之后还中了招……”
虽然鬼丸国纲开始因为自身的缘故生气,是件证明他恢复得不错的好事,但像鬼丸国纲现在这样,就这么把情绪压抑着生闷气,反倒不好,所以脑子里向来是没什么尊严面子的大典太光世,没怎么思考便眼都不眨的就开始道歉。
鬼丸国纲像是哽了一瞬,紧接着便拧着眉扭过头来,“……和你什么关系?”
说这话时的鬼丸国纲,手掌还抓着一个双腿已经融合成了蛇尾,躯干上生着大量鳞片并持弯刀的,勉强还能看出点人样的四臂蛇人的某只手臂。
但因为大典太光世的言语而扭头过来的他,显然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力气,几乎是在扭头过来的一刹,便扯断了那只布满如金铁一般嶙峋且反射锐光的手臂,惹得蛇人尖啸的同时,又被自那被断臂处喷涌出的墨色血液溅到了左侧面颊。
“……啧。”
被潮湿黏腻的触感拉回了注意力的鬼丸国纲于是沉着脸咋舌,在随手丢弃了掌中那只被扯下来的手臂的同时,屈臂回来,用表面缠绕起一层薄薄赤黑灵力的手掌大力蹭起了自己的脸。
而持刀与蛇人那剩余三只手臂中所持的,分别照着鬼丸国纲头面与胸腹劈来的弯刀角力的右手则在同一时刻忽地松手弃刀。
随后在没预料到鬼丸国纲的行为,再加上断臂的剧痛,于是身体失衡的蛇人手中的弯刀触及外层衣料,以及那振还在空中打旋的太刀落地之前,抬手向上。
鬼丸国纲右手的五指并拢作刀状,精准避过了那目标为头面与胸腹的弯刀,接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自指尖处修剪圆润的甲面起发力,破开坚实的鳞甲,随后穿过血肉,与其下几乎要闭合成骨板的,蛇人那硬度与致密程度,都远超钢铁的肋骨间的缝隙。
嘶鸣的声音姗姗来迟一般的响起,同时产生的,还有因疼痛与死亡威胁而生的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