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姐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价格标签，她毫不犹豫地将各种食物一股脑儿地扔进购物车里，好像这些东西都不需要花钱购买一样。冻虾仁、车厘子、整块牛腩、芝士蛋糕……她的手臂像闪电一样迅速伸出，所到之处，货架上的商品瞬间就被清空了一块。

购物车在她的推动下“叮叮当当”地向前挪动，轮子不时会被一颗掉落的豌豆卡住，发出“咔咔”的声音。

“姐，差不多就行了吧，你买这么多东西我可吃不完啊。”我看着那辆已经被堆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纸箱子已经快要顶住扶手，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这才哪到哪啊，你赶紧再去推一辆购物车过来。”知夏姐头也不抬，只是抬了抬下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指使我。她的声音盖过了超市广播里循环播放的圣诞歌曲，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

我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无奈地又去推了一辆购物车过来。这辆新车的轮子有些发涩，推起来“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仿佛在抗议它被赋予的沉重任务。

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冯总？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惊讶得差点松开购物车，车子惯性往前滑了半步，撞在冷藏柜的橡胶条上，发出“砰”一声闷响。

“哎呀，我也没想到怎么在这儿遇上你了，我还想着回公寓给你一个惊喜呢。”冯小坤穿着黑色短款羽绒外套，领口一圈绒毛沾了几片没拍掉的雪。他手里拎着一只超市购物篮，里面孤零零躺着一盒草莓和一瓶气泡水。

“考察结束，工作已经确定下来，就等着毕业签合同了，所以我就回来了。”他说到“毕业”两个字时，嘴角止不住上扬，像个提前拿到成绩单的小孩。

“回来好啊，正好我知夏姐带我买吃的呢，一会儿回去给你接风洗尘。”我回头指了指远处正在比对两种巧克力的知夏姐，她听见声音抬头冲这边挥了下手，又低头继续挑。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冯小坤身后好像有个女的——她半躲在货架转角，只露出一点驼色大衣的下摆和半张被暖气烘得微红的脸。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我礼貌地问道，顺手把跑偏的购物车拉回正道。

冯小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根慢慢变粉。他往旁边让了半步，把那位女生完全让出来。

“不只是朋友，是关系更深一层的那种。”他说到“更深一层”时，声音低下去，像怕惊动货架顶上的感应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