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离间计与美人计之迷神引的恐怕威力

最后八个字,斩钉截铁,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绝和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死亡威胁。

杨国忠的心猛地一沉,像是从万丈悬崖直坠冰窟深渊!

五十万两现银!十日三十万石粮!这哪里是索要军需,分明是要抽干他伪朝最后一点骨髓,敲骨吸髓!

一股邪火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猛地窜上他的喉咙,烧得他眼前发黑,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将这趁火打劫、冷酷如冰的煞星撕成碎片!

但他脸上那张精心绘制的面具只是剧烈地扭曲了一瞬,肌肉抽搐着,立刻又强行拉扯出一个更加“灿烂”、甚至带上了一丝谄媚和讨好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几乎要咧到耳根。

毕竟,他当年是连李林甫的痰液都能笑着喝下去的人。

“哎呀呀!鲜于将军言重了!言重了!”杨国忠连忙放下空杯,双手如同溺水者般在空中连连摆动,语气急促得近乎喘息,带着一种病态的热切,“贵部乃我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国之干城,社稷所系!将军所需,便是国之所需,便是老夫身家性命之所系!老夫……老夫岂敢有半分怠慢之心?”

他重重地拍着自己并不厚实的胸脯,紫袍上的金线刺绣随之抖动,发出信誓旦旦的保证,声音却因强行压抑的怒火和极致的恐惧而微微发颤,如同绷紧的琴弦,“将军放心!千个放心!万个放心!老夫这就加派人手,日夜督催!哪怕拆了老夫的相府,砸锅卖铁,刮地三尺!定当竭力筹措,断不会误了贵部军需!定当如期奉上!绝无差池!”

他几乎是抢过身后侍女刚刚战战兢兢斟满的酒杯,再次高高举起,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剧烈晃动,映着他那张因激动和强颜欢笑而显得异常扭曲的脸庞,“美酒当前,良辰美景,莫谈这些俗务,徒扰雅兴!喝酒!喝酒!满饮此杯!”

辛辣的酒液再次灼烧着喉咙,这一次,杨国忠清晰地尝到了其中苦涩的铁锈味,那是他咬破自己舌尖渗出的血,混合着绝望的毒汁,一起被他囫囵咽下。

他眼角余光带着一丝可怜的希冀,瞥向左侧的阁罗虎,奢望这粗鄙的蛮子能说点什么,哪怕只是粗鲁地打断鲜于仲明这逼命的言辞,给他一丝喘息之机也好。

然而,阁罗虎的注意力早已不在酒席之上。

他所有的感官,都被殿中央那抹绝世的舞影牢牢攫取,对身旁这场无声的刀光剑影、生死胁迫,浑然不觉。

殿中,丝竹之声陡然拔高,如同百鸟朝凤,清越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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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师们精神一振,鼓点变得急促而充满诱惑的韵律。

杨国忠频频举杯,嗓音带着刻意拔高的热情:“来来来!阁罗虎王弟!鲜于将军!请!请满饮此杯!此乃蜀中珍藏三十年的剑南烧春,醇厚无双!今日你我三方共聚一堂,精诚合作,共襄盛举!这大唐西南的半壁江山,指日可待!哈哈哈!”

阁罗虎此时已经敞开了衣襟,露出虬结如岩石的胸肌和浓密的胸毛。

他踞坐在特制的宽大坐榻上,一条腿大剌剌地跷着,面前案几上杯盘狼藉,堆满了啃噬过的羊骨。

他闻言,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端起面前巨大的犀角杯,琥珀色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荡:“哈哈哈!杨相客气!好酒!好肉!好美人!”

他一口饮尽,随手将空杯重重顿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油亮的手掌顺势在身边一名战战兢兢侍酒的侍女臀上狠狠捏了一把,惹得那侍女一声压抑的痛呼,又慌忙低下头去,身体抖如筛糠。

阁罗虎浑不在意,布满血丝的铜铃大眼贪婪地扫视着殿中舞动的曼妙身姿,粗声大气地道:“你们汉人的规矩就是多!不过,这享受是真他娘的舒服!等打下了成都,本王也要建一座比这还大的宫殿!夜夜笙歌!哈哈哈!”

鲜于仲明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视全场,带着一种审视与疏离,他并未像阁罗虎那样豪饮,只是用指尖拈着面前小巧的玉杯,浅浅啜饮。

听到杨国忠和阁罗虎的对话,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似笑非笑,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鄙夷与不屑。

对于杨国忠的谄媚和阁罗虎的粗鄙,他心中冷笑连连:一个冢中枯骨,一个化外蛮酋,若非还需借力,焉能与此等人物同席?

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杨相盛情,鲜于心领。合作自当戮力同心,然兵贵神速,粮秣军械,还望杨相早日备齐,莫要延误了战机。”

话语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自然!自然!”杨国忠额头微汗,连忙应承,心中却叫苦不迭。

榨干蜀地民脂民膏供养这两尊凶神,早已引得民怨沸腾,他深知这脆弱的同盟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强笑道:“将军放心,所需物资,定当如数奉上!绝不敢耽误王弟与将军的大业!来来来,看歌舞!看歌舞!今日特请了成都第一花魁柳依依,为二位献上她名动天下的‘天魔引’!请二位品鉴!”

随着杨国忠话音落下,丝竹之音陡然一变,从之前的靡靡之音转为一种空灵幽远、又隐隐带着诡异诱惑的曲调。

殿中灯火似乎也配合着黯淡了几分,只余下中央舞池被柔和的光束笼罩。

在这片金碧辉煌、酒气熏天、欲望与算计交织的浮华之下,无声的暗流在不起眼的角落涌动。

在杨国忠、阁罗虎、鲜于仲明等显贵身后,如同精心布置的背景板般,侍立着一群身着统一淡青色宫装襦裙的侍女。

她们约莫二十人,梳着简单的双丫髻,低眉顺眼,动作轻柔而标准,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她们或手执鎏金长嘴银壶,随时准备为贵人添酒;

或捧着镶嵌螺钿的黑漆托盘,上面摆放着时令鲜果与精致点心;

或手持温热的湿巾,侍立一旁以备擦拭。

喧嚣的丝竹,权贵的狂笑,粗鄙的叫嚷,冷酷的威胁,仿佛都与她们无关。她们只是这奢华画卷中一抹安静的、可以被随意涂抹覆盖的底色。

然而,就在这群看似毫无差别的侍女之中,隐藏着今夜真正执棋的手。

甲娘此刻便化身其中一员。

她站在靠近鲜于仲明席位后方的阴影里,位置巧妙,既能观察全场,又不易引人注目。

一张原本清秀而略带英气的脸庞,此刻被巧妙地修饰成一张带着几分稚嫩娇憨的圆润面容。

肤色被药物调匀得白皙细腻,不见一丝瑕疵;

眉眼温顺低垂,眼角微微下垂,天然带着一股怯生生的无辜;

小巧的鼻头,淡粉色的唇瓣微微抿着,嘴角天然带着一丝仿佛受了惊吓的弧度,与周围那些因恐惧而战战兢兢的侍女毫无二致。

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如同鸦羽般的睫毛掩盖了眸底深处那潭深不见底的寒水,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冰封的冷静与精准的算计。

她的动作与其他侍女保持着完美的同步,轻柔地为前方席位的官员布上一道新呈上的清蒸鲈鱼,指尖稳定得如同磐石,没有一丝颤抖。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具看似温顺无害、甚至有些惹人怜爱的躯壳内,蕴藏着何等冰冷的力量和千锤百炼的杀人技艺。

她的耳中,并非殿内喧嚣的丝竹和劝酒声,而是回响着密探一刻不停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城外消息,如同冰冷的针,刺入她的脑海:

“酉时三刻,南诏游骑三十七人,袭掠城南三十里张家庄,焚屋二十七间,掠粮十五车,掳走青壮男子九人,女子五人……村中老弱十余人被屠戮于村口老槐树下,哭声……撕心裂肺……”

小主,

“申时末,成都府衙门前,为被南诏兵虐杀的陈阿四喊冤的百姓聚集近三百人,高呼‘惩凶’、‘偿命’。衙役百余人持棍棒驱散,冲突激烈……有老妇被推搡倒地,遭践踏而亡;一青年书生被棍棒击中头颅,血流如注……血迹斑斑,染红了府衙前的青石阶……”

“坊间最新流传童谣:‘金樽倒,玉山颓,狐鼠登高台;南诏狼,北地狈,血染蜀江肥;杨花落,伪朝倾,青天白日开!’……孩童传唱甚广,衙役抓捕不及……”

这些声音,这些画面,这些血淋淋的现实,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也如同冰冷的刀锋,清晰地在她眼前勾勒出一个事实:伪朝的根基,早已在民怨的滔天怒火中腐朽不堪,摇摇欲坠!

杨国忠的“荣华”,是建立在蜀地百姓累累白骨之上的空中楼阁!

而眼前这三方——色厉内荏、贪婪无度的伪相杨国忠;

残暴嗜血、野心勃勃的南诏王弟阁罗虎;

拥兵自重、心怀鬼胎的叛将鲜于仲明——他们各怀鬼胎、互相猜忌、脆如累卵的“同盟”,就是支撑这座行将崩塌的危楼的最后几根朽木!

时机已至!分裂的楔子,必须就在今晚,在这座用蜀中百姓的血泪和尸骨堆砌的销金窟里,用最猛烈、最血腥的方式,狠狠地楔入他们之间!

让这虚伪的同盟,在自相残杀中彻底粉碎!

甲娘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规,无声地丈量着场中的局势。

她的视线扫过杨国忠谄媚而惶恐的脸,掠过阁罗虎贪婪而凶暴的眼神,停在鲜于仲明冷硬而傲慢的侧脸上。

最终,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稳稳地落在了殿中央那片被柔和光柱笼罩的舞池之上——落在了那位刚刚在空灵诡异的乐声中,如同月下精灵般飘然而至的绝色身影之上。

柳依依。

成都坊间最负盛名的花魁,色艺双绝,尤以一曲独步天下的“天魔引”名动蜀中。

她有着如冰雪雕琢的容颜,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琼鼻樱唇,组合得毫无瑕疵。

然而,最令人心折的并非她的美貌,而是那如空谷幽兰般清冷孤高的气质。

她一身素白羽衣,轻纱层层叠叠,行走间如流云拂过地面,不染尘埃。

她素来卖艺不卖身,性情清冷疏离,对权贵不假辞色,因此得了个“冷月”的雅号。

此刻,她立于舞池中央,在八名同样身着素衣的舞姬环绕下,如同被众星捧月的寒月。

乐声渐起,她翩然起舞,身姿曼妙如弱柳扶风,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绝。

她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舒展,都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她的美,是冷的,是远的,如同天边不可触及的明月,带着一种圣洁的疏离感。

这种极致清冷的美,反而更能激起阁罗虎这等蛮横征服者内心深处最强烈的破坏欲和占有欲——他要将这轮冷月拉下凡尘,狠狠揉碎在掌心!

同样,对于鲜于仲明这等自视甚高、野心勃勃的枭雄而言,征服这样一位孤高绝世的佳人,无异于为他未来的“王图霸业”增添一枚最耀眼的勋章,证明他凌驾于凡俗之上的力量与魅力!

这样的女子,正是点燃火药桶最完美的火星!甲娘心中冷然。计划的核心,就在这位“冷月”花魁身上。

借着侧身为一位因紧张而打翻酒盏的小官员布菜、收拾残局的机会,甲娘的身体极其自然地微微调整了角度,正对着舞池方向。

她的手腕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中,极其轻微地一抖,食指与中指以一种旁人根本无法察觉的频率,极其隐蔽地屈伸了三下——如同蜻蜓点水般,一个不良人内部最高等级的、代表“执行最终指令”的暗号,无声无息地掠过了舞池的方向,准确地投射到柳依依的眼角余光之中。

仿佛是收到了无声的指令。

柳依依那原本清冷如月、流畅如水的舞姿,陡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个完美的旋转之后,她的动作猛然间挣脱了群舞的和谐束缚!如同挣脱了无形的枷锁,又似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附体!

她修长的脖颈如同天鹅引吭般微微后仰,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脆弱而诱人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象牙光泽。

眼波流转间,不再是清冷的月光,而是瞬间化作了灼人的地狱业火!

那火焰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勾魂摄魄,直直地、毫不掩饰地投向了上首的两位贵客——阁罗虎与鲜于仲明!

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飘渺于虚空的淡漠,而是充满了崇拜、渴望、又带着极致撩拨的神采!

那目光似有若无、欲拒还迎,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在阁罗虎那布满横肉、酒气熏天的脸上扫过,激起他更粗重的喘息;

随即又如同滑腻的毒蛇,缠绕在鲜于仲明冷硬如铁、棱角分明的面庞上,试图在那冰封的表面寻找一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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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当她的舞步,随着乐声一个陡然急促的变奏,如同被狂风吹拂的柳枝,以惊人的速度旋身掠过鲜于仲明席前时!

那清冷如冰的容颜上,竟绽开一个短暂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妩媚浅笑!

红唇微启,贝齿轻露,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如同春水初融,瞬间冲垮了冰封的堤岸!

那眼神,带着钩子,带着蜜糖,带着淬毒的针尖,在他冷硬如铁的脸上,极其大胆又极其短暂地“刮”了一下!

“嘶——!”

阁罗虎看得眼珠子都直了!

他只觉得一股邪火“腾”地一下从小腹直冲天灵盖,烧得他口干舌燥,血脉贲张!

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急促的喘息声,盖过了周围的丝竹。

他手中的烤羊腿“啪嗒”一声掉落在面前的鎏金银盘里,油腻的手掌在昂贵的锦袍上胡乱擦了擦,猛地一拍面前的紫檀木案几!

“轰!”

沉重的案几被拍得剧烈一震!

上面堆积的杯盘碗盏“哗啦啦”一阵乱响,几个玉杯翻滚着摔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酒液四溅,染污了猩红的地毯。

“好!跳得好!够劲!够味儿!哈哈哈!”阁罗虎的狂笑声如同炸雷,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连琉璃灯盏都似乎跟着轻颤。

他指着场中如同魅影般舞动、此刻正将妖娆与圣洁诡异融合的柳依依,对惊愕望来的杨国忠吼道,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和赤裸裸的占有欲:“杨相!这个!本王看上了!就这个!让她过来!到本王身边来跳!跳得再近些!让本王看得更清楚!今晚,本王就要她到我的房间里去,为本王跳上一整夜!”

他炽热如火的眼神死死锁定柳依依,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生吞活剥,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野兽般的原始欲望。

这粗鲁无礼、如同市井流氓般当众索要“玩物”的举动,如同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面投下巨石!

不仅打破了“天魔引”营造的迷离氛围,更是对在场所有自诩风雅的汉人官员一记响亮的耳光!

鲜于仲明本也被那惊鸿一瞥的极致魅惑所引,心神微澜。

他并非不近女色,但他看中的,不仅是柳依依那倾国倾城的姿容,更是她那份在方才妖娆魅惑之下依旧隐隐透出的孤高气质。

这种将圣洁与妖冶完美融合的绝世尤物,才配得上他鲜于仲明未来的地位。

阁罗虎这未开化的蛮子,竟敢如此粗鄙地当众索要,视之为可随意狎玩的营妓?

一股强烈的不悦和更深的、被冒犯的占有欲瞬间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赤裸裸的挑战!

“哼。”

一声冰冷的、如同寒泉滴落深潭的哼声,清晰地穿透了阁罗虎的狂笑和殿内瞬间有些凝滞的喧嚣。

鲜于仲明缓缓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的玉杯,动作沉稳,却带着千钧之力。

他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阁罗虎那张因酒气和欲望而涨红的脸,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深入骨髓的鄙夷:“王弟此言,未免太过孟浪,有失体统。”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舞池中似乎因惊吓而停下舞步、脸色微白、楚楚可怜的柳依依,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志在必得的欣赏(或者说,是对一件稀世珍宝的所有权宣示),“如此色艺双绝、气质高华的佳人,”

他再次加重了“气质高华”四个字,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阁罗虎的脸上。

“岂是蛮族营帐之中,供人狎玩取乐之物?岂非暴殄天物,明珠暗投?”

他转向脸色煞白的杨国忠,语气平淡,却带着比阁罗虎的咆哮更沉重、更不容抗拒的压力:“杨相,此女风姿,本将军亦甚为倾心。不若就让她入我将军府中,为贵客献舞助兴,切磋技艺。如此,方不负其才情绝艺,也不至辱没了身份,更显我蜀地待客之雅量。”

他的话语虽是商量,但那微微抬起的下巴,锐利如鹰隼的眼神,以及手无意识按在腰间刀柄上的姿态,分明已是命令!

轰!

两个强援,竟为了一个舞女当众争锋相对,言语间已是刀光剑影!

杨国忠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嗖”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慌忙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彻底碎裂,只剩下极度的惊恐和慌乱,双手连连摆动,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尖利刺耳:

“哎呀!二位将军!二位将军息怒!息怒啊!误会!都是误会!”他额头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鬓角,紫袍的前襟也洇湿了一片。

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试图用言语的泡沫去扑灭即将爆发的火山:“都是一家人!同舟共济,荣辱与共!何分彼此?切莫为了些许小事,些许小事……伤了和气!伤了和气啊!”他几乎要哭出来,目光在暴怒的阁罗虎和冰冷的鲜于仲明之间来回游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小主,

“依依姑娘……依依姑娘是荣华苑的魁首,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这是苑中的规矩,也是成都府人尽皆知的事情!老夫…老夫虽是相爷,也不好强人所难,坏了规矩,惹人非议啊!”

他急中生智,试图用“规矩”搪塞过去,声音带着哭腔:“要不这样,改日!改日老夫亲自为二位挑选几位才貌俱佳、知情识趣、最善歌舞的歌姬,送到二位营中……定让二位满意!定让二位满意!”

“放屁!”

杨国忠这番毫无骨气、推诿搪塞的圆场话,如同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上又泼了一桶滚油!

阁罗虎本就酒气上涌,被鲜于仲明那句“蛮族营帐”、“狎玩取乐”、“暴殄天物”刺得双目赤红,如同被戳中了最痛处!

又被杨国忠这软弱的拒绝彻底点燃了怒火!

他借着酒劲和药力(他自己尚未察觉的迷神引开始生效),哪里还把这个色厉内荏的伪相放在眼里?

他凶暴的目光如同淬毒的标枪,狠狠刺向鲜于仲明那张冷峻的、写满鄙夷的脸:

“鲜于小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王争?!装什么大尾巴狼?什么狗屁府邸!什么切磋技艺!不过是想把人弄回去金屋藏娇,装你娘的清高!老子告诉你,这女人,本王今晚就要定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激怒的黑熊,轰然站起!

沉重的身躯带起一股混杂着浓烈酒气、汗味、羊膻气以及雄性荷尔蒙的腥风!

沉重的象皮靴踏在猩红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震得旁边案几上的杯盏嗡嗡作响,酒液泼洒。

他绕过面前碍事的案几,如同移动的小山,蒲扇般布满老茧、沾满油污的大手张开,目标直指殿中央被这突变惊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柳依依!他要把她像抓小鸡一样抓过来!

“阁罗虎!你太放肆了!”

鲜于仲明自恃汉将身份,骨子里就瞧不起南诏蛮族,此刻被阁罗虎当众辱骂为“小儿”、“装清高”,这奇耻大辱瞬间点燃了他胸中压抑的暴戾!

他体内的“迷神引”药效也在急速发作,如同催化剂般放大了他的愤怒和攻击性!

他也猛地站起,动作快如闪电,带起一阵铁甲摩擦的铿锵之声!

“锵啷——!”一声刺耳的金铁摩擦长鸣,腰间的横刀已被他瞬间拔出一半!

雪亮森寒的刀锋在满殿灯火映照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厉芒!他眼神锐利如刀锋,死死锁定阁罗虎扑向柳依依那庞大而充满威胁的背影,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凛冽的杀意:

“不过一南诏化外蛮王,安敢在我蜀都之地,指手画脚,强抢民女?!真当我汉家无人,刀锋不利乎?!”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精准地戳爆了阁罗虎心中最敏感、最狂躁、最不容触碰的逆鳞——“蛮子”!

“你他娘的找死——!”阁罗虎彻底暴怒!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