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他砍了几十年的橡树,如今枝桠上爬满了乱藤,叶子落得只剩几片。
“你说,我为什么要削木勺?”
老樵夫没等回答,又自顾自说下去:“以前总觉得,砍树、削勺,是天经地义的事。”
“树长在那,就该砍来做东西。”
“木勺做好了,就该给镇上的人用。”
他举起木勺,阳光透过绿雾,在勺柄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走的都是同一条路,砍的都是差不多的树……”
老樵夫的声音越来越轻,像在跟自己说话。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活着,或许是因为前些天,有几个迷路的游客向他问路,又偶尔闲聊了几句。
他们感叹老樵夫是一位有匠心的老艺术家,为自己的热爱奉献一生。
“热爱?”老樵夫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夜里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他偶然会想起那群游客的话。
他们说,他们曾去看过世界的木雕艺术展,那些艺术家的手艺和老樵夫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戴帽子的游客伸手扶帽子,随口说了句,“您要是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好了,艺术展上的艺术家,有的会去不同的地方找木头,有的会跟其他工匠交流。”
“您一辈子守着这片林子,不觉得可惜吗?”
游客又聊起艺术展上的工匠,说他们有的人以前是农民,有的人以前是医生,后来因为“热爱”,才转行做了木雕。
“只要想做,什么时候都不晚。”戴帽子的游客说,“就怕从来没问过自己‘想做什么’,只知道‘该做什么’。”
当时老樵夫只是一笑而过,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思绪翻飞。
生平第一次,彻夜难眠,以后的每一晚,更是辗转反侧。
“他们说的‘世界’,又是在哪里……”
老樵夫想继续像往常那样砍树的,可是手上拿起斧头时,脑海里却是自己过去无数个日夜,一层不变的日子,一生好像只有一天般。
这太奇怪了……
阮平夏没有理会他,径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在她的记忆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着这些土着居民的自我怀疑。
如果不加快阻断这个世界崩坏……阮平夏看着前方,步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