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清新灵动,眼神澄澈,身上更是带着一种与风元素天然契合的气息。
即使那个时候白沉香还没有接受神只传承。
竹荪潜意识里流露出的那种混合着审视、挑剔与疏离的态度,连他自己在事后回想起来,都清晰地察觉到了。
“竹荪,凤凰之神已经离开,你也去吧。”
阿涅弥伊有些空灵的声音从洞内淡淡传出,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随口一句吩咐。
“是,大人。
竹荪立刻躬身应道,姿态恭敬无比。
他面上依旧保持着作为大供奉的沉稳与淡然,没有丝毫异样,但垂下的眼眸深处,却难以抑制地涌起一股几乎雀跃的暖流。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大人的声音了?
十年?百年?还是更久?
神只的岁月漫长,一次短暂的闭关或神游,对普通人类而言便是沧海桑田。
自己的名字又有多久没有从大人的口中说出来了?
久到他几乎已经习惯了自己只是“大供奉”这个符号了。
仅仅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吩咐,就让竹荪心中那积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遗憾与酸楚,瞬间被冲刷掉大半。
那被白沉香的出现所动摇的,关于自身在风神心中地位的惶恐与失衡,似乎也在这平淡的话语中得到了些许安抚。
看,大人还是记得他的,大人依旧会吩咐他做事。
自己依旧是风幻谷的大供奉,是距离风神最近的人。
竹荪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向后退去,直到离开风穹洞的范围,才缓缓直起身。
他回头望了一眼幽深的洞口,眼中闪过复杂难明的情绪。
但最终,还是被那份因被记起而产生的微小却真实的喜悦所覆盖。
竹荪转身,身影消失在呼啸的疾风之中,继续去履行他作为大供奉的职责。
而洞内,阿涅弥伊独自而立,目光久久地凝注在那枚凤羽之上。
凤羽温热,其中蕴含的凤凰本源气息平和而浩瀚,仿佛菲尼克斯临走时那平静却决绝的眼神。
她数次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要做些什么。
但每一次,那抬起的手最终都只是缓缓垂落。
“阿涅弥伊,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样啊?”
一道娇俏的声音突然在洞内回响,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庞大的神力扑面而来,抢先一步将凤羽拿在卷起。
只见一个身影在流转的神光中缓缓凝实。
那是一个看似少女模样的人,容颜精致绝伦,一双眼睛扑闪间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的情绪,狡黠又灵动。
待对方完全现身,阿涅弥伊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淡青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与不悦。
“情绪之神?”
芙蕾雅闻言,立刻撅起了嘴,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夸张地捂着心口。
“情绪之神?哎呀,人家好伤心呢,你方才都称呼凤凰之神为‘菲尼克斯’了,怎么却不叫我的名字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晃动着手中的凤羽,那磅礴的情绪神力丝丝缕缕地缠绕上去,似乎想探究这羽毛的奥秘。
“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神界达成了什么交易啊?老实交代!”
芙蕾雅的声音依旧带着些挑弄,那浑不在意的模样让阿涅弥伊的心头也禁不住蹿起一丝真火。
她既然偷听了,到底听没听全她和菲尼克斯的对话?究竟知不知道这枚凤羽代表了什么?有多么重要?
怎么能被这般轻佻态度随意把玩?
“我和菲尼克斯只是普通的走动而已,没有你说的什么交易。另外,这是我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阿涅弥伊如愿叫出了芙蕾雅的名字,但语气中的疏离却比刚才称呼神位时更甚。
芙蕾雅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她的怒气,反而将凤羽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那双能映照万般情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阿涅弥伊。”
她笑嘻嘻地,指尖一缕粉紫色的神力如同调皮的小蛇,再次试图钻进凤羽内部探查。
“让我看看嘛,能让菲尼克斯亲自送来,又能让你这么为难的,到底是什么好宝贝...”
就在她的神力即将触及凤羽核心的刹那,凤羽猛地一震,暗金色的光华骤然爆发,一股纯粹而霸道的涅盘之火自行护主,瞬间将芙蕾雅那缕试探的神力灼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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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蕾雅“咝”地一声缩回手,指尖竟传来一丝灼痛感,她脸上的嬉笑之色终于收敛了几分,眼中露出了真正的惊讶。
阿涅弥伊见状,立刻出手,一道柔韧的风索瞬间缠向芙蕾雅手中的凤羽。
“咦?这么凶?”
芙蕾雅撇了撇嘴,看似不满,但在阿涅弥伊那道风索袭来的瞬间,她却并未真的硬抗,反而像是觉得无趣般,随手就将那枚暗金凤羽抛了出去。
“给你就给你,凶什么?”
阿涅弥伊手腕一抖,风索灵巧地卷住凤羽,将其稳稳接回手中。
感受着凤羽依旧温热的触感,她心中稍定,但看向芙蕾雅的目光已然是带着逐客的冷意。
“芙蕾雅,你该回去了,神界已经找你很久了。”
“随他们去吧,我反倒觉得斗罗大陆比神界有意思多了。规矩少,乐子多。”
她说着,目光再次落到被阿涅弥伊紧握在手中的凤羽上,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眨了眨,带着几分戏谑,却又似乎意有所指。
“再说了,做选择有什么难的?”
她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你现在,不是正稳稳地拿着它吗?”
也不管此刻阿涅弥伊是个什么表情,芙蕾雅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洞内一时十分安静,芙蕾雅也不催促,反倒悠闲地哼起了小曲。
那调子有些奇特,不成章节,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与绵长,旋律简单而重复,悠悠扬扬的,像是午后阳光下的溪流,又像是夜晚微风中的絮语。
这是她从人类那里学来的,据说是母亲哄孩子入睡时哼唱的摇篮曲。
她并不完全理解其中蕴含的情感,只是觉得这调子听起来让人心安,便记了下来,偶尔在自己觉得无聊或想事情时,会无意识地哼起。
或许那位母亲也没想到,只是随意哼唱的旋律,如今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下。
“也罢。”
阿涅弥伊轻轻叹了口气,叹息声中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认命般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