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明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浩家酒楼的火,起得蹊跷。这截主梁,是我唯一能找到且还没有被完全损毁的东西了。”

他紧紧握住付婉婉的肩膀,目光灼灼。

“我思来想去,无论怎么样,这件事情总得让浩家人知道。你不是从来没有离开过西城吗?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去游历闯荡一番,也算是长长见识了。”

如果是以前听到能离开西城,去见识外面广阔的世界,付婉婉一定会高兴地原地跳起来。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父亲去世没几日,丧事的白幡还未完全撤下,哥哥也没有完全熟悉城中的事务,正忙得焦头烂额。

更别提还有一堆倚老卖老、心思各异的官员和富商们在一旁虎视眈眈,明里暗里地给哥哥使绊子。

他正是最需要支持、最需要亲人在身边的时候。

付婉婉看着付清明这副样子,倒像是急着要把自己从即将沉没的船上推出去似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猛地一抽,泛起密密麻麻的恐惧和酸楚。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付婉婉抓住付清明的手腕,试图问个究竟。

她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敢信。

可回答她的只有一张已经办好的通行证,上面的日期还是崭新的。

付婉婉瞬间就明白了一切,不管有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他都算让自己离开西城。

“你早就计划好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付清明别开脸,喉结滚动了一下。

窗外暮色渐沉,将他的半边脸都浸在阴影之中。

“从父亲倒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西城要变天了。”

付婉婉想要继续追问,但是很显然付清明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他强硬地开口,“最迟后天,你一定要离开这里!”

这句话不是商量,是命令。

付婉婉太了解哥哥了,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时,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就像当初他选择用纨绔的方式保护自己,一装就是十几年。

“婉婉,婉婉?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当付婉婉的理智被拉回到现实的时候,脑海里剩下的全都是哥哥孤独而坚毅的背影。

她看着眼前的史莱克七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付婉婉快速走到唐三身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将枯木高高奉上,举过头顶。

“求您救我哥哥,救救西城的百姓!”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让大家都没想到,大厅里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看了过来。

这一行八人,男男女女,身手不凡,尤其是那几个男子,个个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周身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再加上他们之前展现出的实力和此刻这少女跪地恳求的场景,实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传说中的史莱克七怪和白沉香。

就在事态可能朝着不可控方向发展之前,马红俊反应极快。

小主,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壮实的身躯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付婉婉和唐三身前,隔绝了大部分视线,同时朗声喊着服务生结账。

他声音洪亮,动作更是麻利,一把金魂币看也不看就拍在了对方手上,远超这顿饭的实际花费。

“不用找了,多的给你当小费吧。”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对着唐三等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一把扶起还在哽咽的付婉婉,低声道。

“先离开这里。”

史莱克七怪默契十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戴沐白和朱竹清率先开路,其他人也在后头快速跟上。

一行人行动迅捷如风,在众多好奇、敬畏的目光注视下,迅速离开了酒楼,马不停蹄地驾车离开。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酒楼内的议论声才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轰然响起,都在猜测着他们的真实身份和刚才发生的一幕。

然而,这些纷扰已经与史莱克七怪无关。

马车在远离小镇的一片僻静林间空地停下。

车厢内,气氛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稍稍平复了情绪的付婉婉,以及她依旧紧紧抱在怀中的那截焦枯梁木上。

“现在可以说了,婉婉。”

唐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温和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浩家酒楼的火,这梁木,还有西城...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付婉婉深吸一口气,将梁木放在车厢中间的地板上,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交握。

“具体的情况,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完整。”

她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后的沙哑,“大家都不太清楚火灾是怎么起的,只知道火势很邪门,扑不灭。等我看到时,就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她的目光落在焦木上,继续道,“而这根断木,是哥哥拼死从火场里带出来的,也是他让我必须带出来的。他说无论怎样,这件事情总得让浩家人知道,让我务必把这梁木交给小宝。”

“小三,你有什么想法吗?”

因为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大家都只能猜测,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根断木。

唐三指尖轻轻拂过梁木表面粗糙的碳化层,感受着那层死寂之下隐隐的悸动。

“既然付清明要专门把这东西从火场中带出来,一定有他的用意吧。而且婉婉刚才也说过了,那场诡异的大火几乎将一切都焚烧殆尽了,如果仅仅是普通的木头,怎么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幸存,还只是如我们看到的这般,半焦不焦的模样?”

这也是付婉婉想过的。

即便她说不出什么确凿的依据,但直觉和哥哥拼死护住此物的行为都告诉她,这根木头一定至关重要,说不定可能关系到西城的存亡。

因此这一路上,从极北之地到这内陆小镇,她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即便偶尔找到安全的旅店住下,也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明明这根木头在储物空间内,她还是会被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惊醒,手心全是冷汗。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把它拿出来,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反复查看,指尖摩挲着那些粗糙的裂纹,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点隐藏的线索,却总是一无所获,只剩下满心的茫然和焦虑。

她甚至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总觉得身后有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她。

这种时刻紧绷的恐惧,远比身体的疲惫更折磨人。

看着手中的木头,唐三指尖凝聚起一缕湛蓝的海神神力,如同试探的溪流般缓缓注入。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那道神力接触到焦木表面后,竟如同石沉大海般消失无踪,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唐三微微蹙眉,又增强了几分神力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