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这话坦诚又巧妙,事情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本也不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沐白,荣荣,香香...”
普路托斯默默重复了一下三人的名字,试图将他们和刚才故事中的对应起来。
想来可能也是她存活的岁月实在太过漫长,经历的事情浩如烟海,竟是犯了和摩涅塔一样的毛病,记性不太好。
对于一些她认为不重要的人或事,往往过耳即忘。
相反,对于那些她认定为重要的存在,其相关的信息则需要反复多次确认,直到她将其牢牢地刻印在记忆深处。
唐三几人自然不知道普路托斯的小毛病,更是万万没想到,尽管只是初次见面,金神却已经下意识地心里把他们和重要两个字划上了等号。
这座深埋于地底的小型城市虽然占地极其广阔,规模惊人。
但光是那成片轰鸣运转、散发着恐怖热浪的巨型熔炉群,以及那道深不见底、蕴藏着无尽金属海洋的深渊,就已然占据了其中绝大部分的空间。
至于他们几人此刻用来聊天的地方,已经是为数不多,勉强可以称为房间的处所中,最大最好的一间了。
至少墙壁打磨得还算平整,角落里堆砌的半成品金属工件也算是平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里始终是地下极深之处。
没有窗户,没有自然光的流入,空气虽然被神力净化得并无污浊,却始终弥漫着金属和熔炉特有的干燥炽热气息。
至于照明则是完全依赖于镶嵌在墙壁中,具有纯净光元素的金属,虽然明亮,却缺乏了生机与变化。
即使普路托斯已是强大的神只,早已超脱了普通人对于健康的定义。
但是长期生活在缺乏阳光、缺乏自然气息,几乎完全与地表隔绝的环境里。
这是一种极其不健康,甚至有些压抑的生活方式。
阳光,雨露,清风,泥土的芬芳,草木的生长...
就算这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也该是生命需要适时拥抱的元素。
如果说普路托斯在锻造上是登峰造极的巨擘,但在生活这门艺术上,在小舞看来,恐怕连及格线都还没达到。
小舞无法想象,长达千万年地栖居于此,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当初,她只是和哥,和伙伴们分别了五年,就已经很难过了。
大明二明都说,那五年里,她都没怎么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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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向唐三一侧靠近,从爱人身上汲取着那份熟悉的,属于生命和自然的温暖气息。
唐三感受到了她的靠近和细微的情绪波动,他没有多问,只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舞能够靠得更舒适一些。
同时宽厚的手掌轻轻覆上她有些微凉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安危。
他与小舞心意相通,自然能明白她此刻的感受。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也没有立场去说。
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他们不能用自己的思维去干涉别人。
金神甘之如饴地沉浸于她的金属世界,从中获得了无尽的创造乐趣和满足感;
光明之神傲慢地睥睨众生,却也始终未曾懈怠自己的职责。
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是他们几个新晋神只,就能够左右的。
普路托斯显然也是看出了小舞的想法,她也很满意唐三没有贸然开口。
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一旁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阿波罗,主动开口。
“阿波罗,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在我这地底留一道你的神力光辉,充当此处的‘太阳’如何?总好过我一直用这些冷冰冰的矿石照明。”
阿波罗闻言,那双璀璨的眼眸立刻瞪了过来,嘴上自然是极其不乐意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你以为本座的神力是随处可见的萤火虫吗?岂是给你当长明灯用的?!”
这地底又闷又无趣,还要他消耗神力来照明?
这家伙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不打算和他回神界去吗?
但是,普路托斯这倔脾气几万年难得向他张一次口,而且这要求也是简单到离谱的。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最终,他还是冷哼一声,极其傲娇地抬手,屈指一弹,一道凝练无比、却温和并不刺目的金色光球自他指尖飞出,缓缓升到这片地下空间的最高处。
就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般稳定地散发出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光辉,瞬间驱散了地底长久以来的阴冷与沉闷,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清新了些许。
普路托斯又拉着几人聊了一会儿,直到和奥斯卡马红俊约定好明日再来讲故事之后,才肯放他们几个离开。
重新回到地上,马红俊像是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般,一个箭步冲到最近的窗边,猛地推开窗户,痛痛快快地呼吸了好几口带着冬日寒意的空气。
“呼!”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似是要将在地底吸收的那些金属粉尘和炽热气息全部从身体里置换出去。
就连脸上也露出了无比畅快的表情。
“还是地上好啊,舒坦!踏实!”
奥斯卡也跟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张开双臂。
虽然不是拥抱的动作,却像是在尽情接纳着从窗外涌入的、虽然寒冷却无比清新的空气,享受着那久违的、即便微弱也令人心安的冬日阳光,以及拂过面颊的冷风。
“是啊。”
奥斯卡笑着附和,深吸一口气,“铁匠协会的风里也带着铁渣味,但是也比下面纯粹的神力金属味儿闻着舒服多了。”
总算是回归到熟悉的环境,两个人都感到一阵轻松惬意。
倒是小舞回过神来,在确定通道大门关闭,并且没有任何异常的神力窥探之后,才转过身,在他们两个人的脑袋上各敲了一下。
“你们两个的胆子真是太大了,也不怕金神前辈听见。”
一听这话,刚才还嘚瑟无比的奥斯卡和马红俊顿时一个激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识地缩起脖子,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仿佛真怕普路托斯会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小舞说得有道理,确实是他们刚才得意忘形,有些飘了。
这要是被听见了,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说不定明天去“讲故事”就得立刻变成“上刑场”了。
两个人立刻收敛了所有嬉皮笑脸,变得老实起来,彼此捂住对方的嘴巴,就这么滑稽地回到了思龙为他们几个准备的房间里。
他们四个在房间里又聊了几句地下的情况,尤其是那浩瀚无边的金属海洋。
即便已经做出了自认为最稳妥的决定,但一想到自己亲手拒绝了近距离接触、甚至可能获取其中一二的机会,马红俊就觉得一阵肉疼。
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和弗兰德花钱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直到朱竹清匆匆赶回房间,推门进来时,看到的还是马红俊那副捂着胸口唉声叹气。
“胖子这是怎么了?又被光明之神揍了?”
这个“又”字,用得就很巧妙了。
虽然马红俊很不想承认,但残酷的事实就是如此。
他被阿波罗针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什么叫又被揍了,竹清,这话我可就不乐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