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6章 教子(2)

仿佛刚才那场关乎数亿美元和家族企业未来的严厉质询,和与两个外孙一起玩儿比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李载容看着父亲瞬间转换的态度,看着他对妹妹的两个孩子自然而然的亲近,心中五味杂陈。

对着李建熙和妹妹行了礼,“阿爸,富贞,我先过去了。”

“大哥慢走,好好休息。”

“嗯。”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如释重负。

悄然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将一室的温暖与尚未散尽的冷冽隔绝开来。

听到儿子出了门,李建熙抬起头,对李富贞说道,“桌上这本文件,你先看看。”

“我?这个是....”

“关于公司DRAM反垄断调查,和丑国司法部的和解协议和罚款的。”

“我就不看了吧,有您和大哥做主。”

“你也是公司的股东,心里得有个数。”

“内!”

。。。。。。

书房在两个孩子进来后,就换成了吊灯亮起,照的屋里没了那股子压抑劲儿。

李建熙坐在宽大的沙发里,腿上摊着一副色彩鲜艳的南高丽花牌。

李笙和李椽像两只小雀,一左一右挤在他身边,好奇地扒拉着那些印着松树、梅花、竹子、菊花图案的纸牌。

“看姥爷这里,这个,叫光,gwang,是最厉害的。”他拿起那张印着雨伞和文士图案的牌,耐心地指着,用缓慢清晰的韩语教着俩娃认。

李笙眨着大眼睛,带着肉窝窝的小手指着牌上的图案,“桑!”

“对,伞,也是光。”李建熙笑着点头,又抽出一张印着动物的,“这个,叫蒂,你看,就是是小鹿的意思。”

李椽安静地看着,小嘴微微张合,尝试着发出“嘀”的音节,虽不标准,却极认真。

“哎一古,我们椽儿真聪明。”李建熙轻轻摸了摸李椽的脑袋,又拿起一张印着红蓝两色带的,“这个,红旦,跟我念,hong-dan。”

“红蛋,奶奶喊爷爷!”李笙响亮地跟读,还举着手,发音滑稽,惹得李建熙大笑。

可李笙的话要是让李晋乔听见,估计非得和曾老师掰扯掰扯,以后,别当着娃娃说这些。

李建熙又拿起一张印着松树和仙鹤的牌,“这个叫松,松树,知道吗?冬天也不掉叶子,很坚强。”

李笙一把抓过牌,指着上面的仙鹤,奶声奶气地喊:“鸟!飞飞!”

“诶,慢着点儿,别掉下去了。”

这边祖孙同乐,那边,富姐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膝上摊着那份厚厚的、蓝色封皮的英文和解协议及罚款文件。

看得专注,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页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条款,3亿刀,一个足以让任何企业都感到肉痛的天文数字。

文件内容详实,逻辑清晰,大哥李载容的团队确实尽了最大努力,在丑国司法部强大的证据链和高压下,争取到了相对有利的条件。

避免了高管被追究刑事责任,保住了核心业务不受结构性拆分。

从纯商业止损的角度看,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优解。但代价,是巨大的妥协和真金白银的流失。

她几乎能想象到父亲看到这份协议时,内心翻涌的失望和不满。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李建熙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坐在沙发上静静翻阅文件的大女儿。

“富贞啊,看完了吗?”

“内,阿爸,看完了。”富姐合上文件,放回书桌上,走到李建熙身边,拿起桌上的保温壶,给一老两小,都倒上水,

“有什么想法?”李建熙将手里的花牌放下,随手拿起一块茶几上的米糕,掰成两半,递给李笙和李椽。

李富贞斟酌了一下措辞,语气平和而客观,“大哥处理得很稳妥。在那种高压环境下,能守住底线,保住管理团队不被追责,避免更严重的结构性处罚,已经非常不容易。”

“3亿罚款虽然数额巨大,但相比于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和更长期的消耗战,这,或许是必要的代价。”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似乎是在给李载容加分,“从危机管理的角度看,快速了结,控制事态蔓延,确实是当前的最优选择。”

李建熙看着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看透的意味,“你这说话,倒是越来越像那只小狐狸了,话说的滴水不漏,圆滑得很。听着是夸,实则.....心里未必真这么想吧?”

大小姐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失笑,带着点无奈和坦诚,“阿爸,我只是觉得大哥确实不容易,换谁去,面对那种局面,选项都不多。再说,我哪有他聪明。他那脑子,弯弯绕绕的,我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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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李建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瞧见李笙,忙伸手,“诶呦,wuli笙儿,慢点儿,小口吃,又不是没有了.....”

等到把想尝试将整块米糕塞进嘴里的李笙小手掰开,又掐成了小块儿捧着手心里,像是随口问道,“那要是依你看,要是那小子来处理这事儿,他会怎么做?就当闲聊,说说看。”

大小姐一愣,没想到父亲会突然问这个,这,话里有话啊。

可还是整理了一下思绪,目光落在茶几上,仿佛在模拟李乐的思路。

想着想着,“他啊....”

大小姐的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露出深深的梨涡,“首先,他肯定不会只盯着不会只盯着交易和妥协这一条路。他可能会把这件事放到一个更大的棋盘上看,按他的脾气,怎么都得斗一斗,他说过一个词儿,叫斗而不破,”

“哦?”李建熙挑了挑眉,似乎来了兴趣。

“一个,他可能会更早、更深入地介入规则层面。丑国司法部用的是反垄断法这把刀,但法律从来不是孤立的。他会尝试找到这把刀挥动时,可能割伤挥刀者自己的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