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拎着新衫、鞋盒和桂花糖往回走时,日头已斜过别墅区的雕花檐角,把影子拉得软长,投在铺着青石板的林荫道上。道旁的香樟树落了些碎叶,被风卷着擦过鞋尖,洛千羽攥着兔子糖画跑在前头,新鞋上的桂花绣片蹭过石板,"哒哒"声混着项间铜铃响,惊飞了围栏上栖着的几只麻雀。她跑两步又回头等,举着糖画朝暮容雪喊:"姐姐你看!糖画的耳朵软乎乎的,像你毛线团!"
暮容雪捏着缠好的毛线团走得慢,闻言低头笑了笑,指尖无意识绕着线尾打了个小结——正是方才被洛千羽勾到线时,悄悄记下的"桂花纹"结法。沈曼君走在她身侧,瞥见她指尖轻转,线结松松拢成朵小绒花,忍不住拍了拍她手背:"你这手是真巧,刚那结打得比绣坊的花样还匀。"暮容雪耳尖红了,小声道:"就是看糖画师傅转糖勺学的,他绕糖丝时,也是这样轻轻收尾。"
前头顾逸晨正给林熙言剥桂花糖,糖纸撕到一半顿住了——糖块上沾了点芝麻,是掌柜装盒时不小心混进去的。他捏着糖块往自己嘴里塞,另拿块纯桂花的递过去:"这个没芝麻,你尝。"林熙言接过来,指尖碰着他指腹,温温的,小声道:"其实也能吃的。"顾逸晨挑眉,指尖蹭过他耳后那片总爱泛红的地方,像往常那样轻捏了下:"上次你嚼芝麻硌得皱眉,忘了?再说你后日要碾药粉,牙硌着怎好使劲。"林熙言抿唇笑,糖块化在舌尖,甜得比风还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说:"等下月桂花落了,我去后园采些,咱们自己熬糖吧,少放些糖霜——阿婆说太甜的伤脾胃。"顾逸晨应得快:"好,我劈柴烧火,你掌勺。你熬的肯定合口,去年你调的薄荷蜜,阿婆都夸比铺子里的清润。"
苏琼宇抱着竹篮跟宁舒乐并排走,竹篮里的薄荷叶被风一吹,药香混着新竹气飘出来。他忽然戳了戳宁舒乐胳膊:"表哥,你上次说竹篾能编小匣子?熙言总把药杵子随便放,编个匣子给他装工具呗。"宁舒乐瞥了眼前头林熙言的背影——林熙言正低头看新鞋,鞋尖沾了片香樟叶也没擦,软乎乎的样子,他喉结动了动,含糊道:"编不好看。"苏琼宇不依:"你上次给阿婆编的针线匣就好看!你就是嘴硬——"话没说完被宁舒乐轻拍了下后脑勺,却见宁舒乐悄悄往竹篮里摸了摸,捏起片完整的薄荷叶,夹在了袖缝里,像是要记叶形。他低头摆弄竹篮时,手腕轻轻往暮容雪那边偏了偏,竹篮沿恰好挨上她的毛线团,没让她再费力往这边挪。
走到自家别墅院外的石拱桥时,林熙言忽然停脚,望着桥边那方青石水池道:"要不先把旧衫洗了吧?天还暖,晒傍晚就能干。"顾逸晨把东西往沈曼君手里递了递,拎起装旧灰衫的袋子:"我来洗,你穿新鞋别沾水。"林熙言跟着蹲在池边,抢着要拧衫子,指尖刚碰着从井里抽上来的凉水,就被顾逸晨攥住手腕往回拉:"水凉,我来。"他拧着旧衫往青石上磕水,布料虽薄,却洗得透亮,磨边的袖口在水里飘,像片软叶。林熙言蹲在旁边看,伸手碰了碰那磨得发白的袖口,轻声道:"其实这件衫子刚穿时,也是软的。你总怕我洗坏,头回洗时还攥着袖口搓,说这样磨边掉得慢些。"顾逸晨低头笑,水花溅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旧了也软,是你总小心穿,没糟践它。"说着抬手,用指腹蹭掉林熙言指尖沾的水珠,"看,手都凉了,快揣兜里。"
洛千羽跑回来,蹲在池边看他们洗衫子,糖画的糖汁滴在水里,晕开片浅黄。她忽然指着别墅门口喊:"阿婆在廊下望咱们呢!"众人抬头,果然见老阿婆扶着雕花廊柱笑,手里还攥着件刚晒好的细棉布帕子——正是林熙言之前蹲在院外看过的那块,帕角绣着半朵浅黄桂花,针脚软绵。暮容雪瞥见帕子,指尖捏着毛线团紧了紧,悄悄把毛线团往苏琼宇的竹篮边挪了半寸,心里记着帕子边角的针脚,想着编网兜时也仿这个锁边,好贴合竹篮的弧度。
快到院门口时,老阿婆迎出来,先拉过洛千羽看新鞋,又摸了摸林熙言身上的浅蓝棉麻衫:"这料子软和,衬得娃脸色都亮了。"转头看见暮容雪手里的毛线团,又笑:"容雪这线好,编网兜装薄荷正合适,我那有去年晒的干桂花,混着薄荷装,香得久。"暮容雪小声应"谢谢阿婆",耳尖红得比毛线团深。
顾逸晨把新衫新鞋往屋里搬,林熙言跟着进,见他把旧灰衫晾在院里的竹架上,特意挑了个能晒着太阳的地方,抬手将磨得发白的袖口轻轻朝里折了折,才轻轻拍了拍布料上的褶皱。林熙言站在他身后,忽然说:"逸晨,今天......谢谢你。"顾逸晨回头,指尖蹭过他耳后那片还泛着淡粉的地方,揉了揉他头发,发梢软乎乎扫过指尖:"谢啥?你穿新衫蹲药圃翻土时,袖口不勾草叶,我还省得帮你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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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很快飘起桂花糕的甜香,沈曼君在厨房外的廊下揉面,洛千羽踮脚帮着递糖罐,糖粒撒在面盆外,被暮容雪弯腰捡起来,指尖沾了点糖,悄悄抿了抿,舌尖甜丝丝的。宁舒乐坐在院角的石凳上,手里捏着片薄荷叶,正用指甲轻轻划叶筋,像是在拓纹路;苏琼宇凑过去看,见他袖缝里还夹着片,忍不住笑:"你果然要编匣子!"宁舒乐没理,却把薄荷叶夹进了竹篮缝里,竹篾蹭着叶片,软沙沙的。
林熙言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新布鞋踩在温温的石板上,浅蓝棉麻衫被风掀得轻晃。顾逸晨端来碗晾好的桂花糖水,先伸手碰了碰碗沿试了试温度,才放在他手边,自己挨着坐下,看他小口喝,忽然说:"明天去后园药圃,穿那件浅绿苎麻衫吧,透气。"林熙言点头,低头时见新鞋尖沾的香樟叶落在石板上,软底贴着地面轻得像没重量,忽然想起方才顾逸晨攥他手腕时的力度,暖得很实在。抬头时见顾逸晨正看着竹架上的旧灰衫笑,风里的桂花香、新布气、旧衫晒出的皂角味混在一起,远处城区的喧嚣隐约传来,近处沈曼君揉面的"簌簌"声、暮容雪捻毛线的"沙沙"声、洛千羽咬糖画的轻响混在一处,软得像要化在暮色里。
众人刚跨过院门门槛,一股混着酱油香、菌菇鲜的热乎气就从厨房飘了出来,裹着点葱花的辛香、莲子的清润,把方才院外的风都烘得暖了几分。洛千羽鼻子先动了动,举着快吃完的糖画往厨房跑:"是炖鸡的香味!叔叔肯定在做菌菇炖鸡!还有......好像有藕粉圆子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