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芯子嫩,凉得润手。”顾逸晨忽然往他手边塞了把刚采的芦苇芯。林熙言知道他是见自己指尖柔光淡了,心里暖得发胀,没接话,只把芦苇芯往他手里推了推:“你编筐用劲,你捏着。”
换笼时倒见了奇事。大异兽原本在半空盘旋,见顾逸晨把崽往新竹筐里抱,竟慢慢落低了些,翅尖的影子轻轻覆在筐上,没半点戾气。暮容雪正往新筐里铺苜蓿草,见大兽落得近,也没躲,只轻轻把草铺匀了,柔声道:“慢些,别吓着崽。”大兽竟真顿了顿,翅尖垂了垂,像是应了。有只崽调皮,从筐里探出头“啾”了声,大兽竟也低鸣一声应着,翅尖的金纹跟崽羽上的金纹亮得一样匀净。洛千羽看得直拍手:“它们认逸晨哥编的筐,还认容雪姐呢!”
日头落西时,后院的铁笼换了大半竹筐。软草铺的筐底,薄荷挂的筐沿,七八只小崽挤在几个大竹筐里,正啄着混了芝麻糕碎的芦苇芯,“咔嗒咔嗒”响。张队蹲在筐边,手里捏着块新蒸的芝麻糕,正小心翼翼往嘴里捻碎了撒:“你瞧这崽,嚼得多香。”老周蹲在他旁边,往筐里丢了颗洗干净的野莓:“试试这个?前儿采的,甜。”果然有只崽叼起野莓,“啾啾”叫着往同伴嘴里塞,惹得老周直笑:“还知道分着吃。”上官鸿煊靠在廊柱上,手里捏着片薄荷叶,见崽们吃得欢,转头对欧阳枫道:“明儿再去后沟采些芦苇,顺带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苜蓿,容雪说这草对崽好。”欧阳枫应着“成”,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手上沾的芦苇屑蹭到上官鸿煊袖子上,又赶紧用指腹擦掉:“差点碰掉了你手里的薄荷——你记挂的事我哪能忘,顺带把后沟那片薄荷也采些,熙言给崽擦羽能用。”又往灶房瞥了眼:“我去看看君瑞的杂粮馍蒸好了没,估摸着大家也饿了。”
顾逸晨挨着林熙言站在土墙边,手里还捏着根没编完的竹篾,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林熙言靠在他肩上,眼尾扫过院里的热闹——洛千羽正教赵柯给崽梳羽,赵柯手笨,梳得歪歪扭扭,洛千羽拍他手背:“轻点!别扯着羽根!”南凌风蹲在烤架旁,往火里添了把干草,烟慢悠悠地飘,君瑞端着碗温茶递过去:“别总蹲火边,喝点茶润喉。”那个递芦苇芯的队员蹲在筐边,用指尖轻轻碰崽的金纹,碰一下就缩手,跟怕惊扰了似的,苏琼宇在旁小声教他:“顺着羽纹摸,它不躲。”宁舒乐蹲在苏琼宇身后,手里拿着块干净的软布,见队员的手快碰到崽的翅根,轻轻扯了扯苏琼宇的衣角,小声道:“别让他碰翅根,那里嫩,崽怕疼。”见崽的绒毛沾了草屑,又用软布轻轻替它拂掉,没让苏琼宇动手。
“明日还来?”林熙言的声音轻,被风裹着往顾逸晨耳里钻。
顾逸晨低头,见他发梢蹭着自己的肩,软乎乎的:“来。”指尖的竹篾往他手边递了递,“顺带把剩下的竹筐编完,等崽熟了据点,就带它们回家。”顿了顿,又补充,“灶房的竹条我让张队多泡些,你不用早起,我来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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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言没说话,只往他身上靠得更紧了些。半空的大兽忽然低鸣一声,翅尖扫过墙头的草,落下几片嫩苇叶,正好飘在两人脚边。筐里的崽们跟着“啾啾”叫,金纹亮得像撒了星子,把满院的暖,都浸得更软了。
往回走时天还没黑透,晚霞把青石板路染成了橘红。顾逸晨拎着空竹篮,林熙言跟在他身侧,手里捏着洛千羽塞的串薄荷,风一吹,香得软。身后跟着一行人,上官鸿煊和欧阳枫并肩走着,欧阳枫正说后沟芦苇丛旁有片蒲公英,“崽许是爱啄那绒毛”,上官鸿煊应着,手里还捏着片没丢的薄荷叶;暮容雪手里拈着片苜蓿草,偶尔低头看草叶上的露珠,见露珠快掉了,便抬手让它滴在石板上,怕沾湿了袖口;南凌风勾着洛千羽的肩,被洛千羽拍开了还笑,伸手想去够洛千羽手里剩下的芝麻串,又被拍了手背;苏琼宇跟宁舒乐走在最后,苏琼宇正说哪只崽最乖,“那只金纹带点粉的,总往我手边蹭”,宁舒乐时不时应一声,手里还替他拿着忘在据点的小帕子,帕子角沾了点草汁,他用指尖捻了捻,没嫌脏。
顾逸晨忽然停脚,反手牵住林熙言的手,指尖把他的手指往自己掌心裹了裹:“方才编筐时,见你总瞅我手。”林熙言一愣,才知道他早瞧见了,耳根热了热:“就道细痕。”
“早不疼了。”顾逸晨捏着他的指尖晃了晃,指尖的糙蹭着他的软,“倒是你,给崽擦羽擦了一下午,指尖都红了。”把他的手往自己唇边凑了凑,没碰,只呵了口暖气,“回家让君瑞烧盆温水,泡会儿。”林熙言被他呵得手心里发暖,没应声,只悄悄把交握的手往他身侧挪了挪——风从顾逸晨那边过,吹到手背上时,竟带着点他身上的竹篾香。
远处据点的方向还飘来隐约的“啾啾”叫,混着欧阳枫喊“明儿采芦苇得带个大筐”的声音,还有顾逸晨衣角沾着的榆钱儿,落在两人手背上,软乎乎的。半空的大异兽低鸣了一声,像是应着,翅尖的金纹亮了亮,把一行人的影子都拢在一块儿,长长地铺在橘红的石板路上,没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