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碎砖缝里的金羽

晨光往青石板上爬得更高些时,院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踩着晨露的湿意,还带着点轻快的响——是上官鸿煊他们回来了。小黑先支棱起耳朵,尾巴不再慢悠悠扫地面,反倒往前颠了两步,对着院门摇得欢,它认得这几个脚步声,是打从上个月跟着逸晨哥他们住进这院儿就没断过的。

“哎呀,我没回来晚吧?”君瑞的声音先探进来,带着点喘,手里还拎着个装着酱菜的小坛子,是今早路过巷口酱菜铺顺道买的,知道顾母爱配粥吃,“鸿煊你等等我,这坛子滑手!”

话音落时,院门被轻轻推开,上官鸿煊先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鼓鼓的购物袋,袋口漏出半袋薄荷糖的糖纸,青碧碧的,跟院里的薄荷苗一个色——他记得林熙言总爱拿薄荷叶泡水,特意挑的这种凉度轻的。他身后跟着南凌风,胳膊上搭着个帆布包,包角坠着串钥匙晃悠,那串钥匙上还挂着个小木块,是上次洛千羽用边角料刻的小兽,他一直挂着;欧阳枫手里捏着个纸筒,不用看也知道是芝麻酥,前几天洛千羽扒着他胳膊念叨过好几次,说想吃刚出炉的;慕容雪走在最后,手里捧着个小竹篮,篮沿挡着层棉布,隐约能看见里头的青枣,是瞧见市场上新摘的,想着顾母蒸米糕时配着吃正好。

“我说你们几个,买个东西倒磨蹭,”君瑞先挤到院里,眼尾扫见石板上的芝麻小人,脚都收了收——他前几天刚踩歪过一次,被洛千羽追着要赔芝麻,这会儿乖觉得很,“逸晨、熙言都在呢,顾婶也在——我还以为咱得赶不上早饭。”他说着把酱菜坛子往廊下石台上放,放得轻,怕磕着。

顾母正往廊下收抹布,听见声笑着回头:“刚还念叨你们呢,千羽今早摆芝麻人,还特意在顾叔叔旁边留了位置给你们几个,说‘鸿煊哥他们也得有位置’。”

慕容雪把竹篮往厨房台面上放,棉布掀开,里头青枣沾着点晨露:“就是去早市转了转。”她指了指欧阳枫手里的纸筒,“瞧见老周家的芝麻酥刚出炉,想着千羽爱吃,就捎了两斤;鸿煊说院里薄荷长得好,顺带买了点薄荷糖,说凉丝丝的,夏天含着舒服。”说着便转过身,正撞见洛千羽举着兔子玩偶跑过来,玩偶尾巴那片灰黑羽毛沾着点芝麻粒,许是方才摆小人时蹭上的。她伸手帮孩子理了理玩偶歪掉的耳朵,指尖不经意蹭过那片羽毛,指腹触到边缘的金纹时顿了顿,随即笑着揉了揉洛千羽的头发:“这羽毛倒特别,边缘的金纹像撒了层碎芝麻,跟你摆的小人眼睛似的亮。”

洛千羽立刻把玩偶举得更高:“慕容姐姐也觉得好看呀!是今早从围栏根捡的呢!”

南凌风把帆布包往储物间门口放,包口一歪,滚出个玻璃罐,是腌梅子的糖罐——上次尝了顾母腌的梅子,他总念着酸甜口,特意寻的同款罐子,想着回头跟顾母学学手艺,“超市今早补货,想着家里的盐罐快空了,顺带添了袋盐,还买了点酵母,下午说不定能烤芝麻饼——千羽不是爱吃带芝麻的嘛。”他说着蹲下身,帮洛千羽扶稳快倒的“芝麻人”,指尖碰着冰凉的石板,忽然笑:“咱这院儿倒好,不管去哪,回来总有人等着,连芝麻小人都留着位置。”

“这样啊。”君瑞听着直点头,又往上官鸿煊手里的购物袋瞅,“那你们先把东西放屋里吧,别拎着沉。”他自己先动手把酱菜坛子往厨房挪,路过灶台时还瞥了眼——锅里温着的米糕冒热气呢,他熟门熟路地拿了个干净盘子,先垫在灶台上等着。

顾逸晨已经放下手里的碎砖走过来,帮欧阳枫接了纸筒:“我放厨房碗柜上,省得千羽瞧见了眼馋,等米糕吃完再拿出来。”他跟欧阳枫凑近些时,低声补了句,“早上顾叔接了联防队电话,出去了。”欧阳枫捏梅子的手顿了顿,没多问,只点了点头——他们几个跟逸晨、熙言在一队时就养成的习惯,该知道的自然会说,不必多问。

林熙言则拎起南凌风的帆布包往储物间走,路过竹篮时瞥了眼青枣,回头跟慕容雪说:“等会儿洗几颗,配米糕正好。”他往外走时,脚边蹭过围栏根的草丛,带起点薄荷碎的凉气——那是今早他和顾逸晨撒的,此刻被风卷着飘了两缕,正好落在上官鸿煊脚边。

上官鸿煊把薄荷糖罐往石桌上放,眼尾瞥见那丛薄荷碎,又扫了眼围栏根新糊的碎砖缝,顺势往林熙言那边扬了扬下巴:“撒这个是防蚊虫?”他记得林熙言做事向来仔细,若只是寻常蚊虫,不必费这劲堵围栏缝。

林熙言正把帆布包往储物间架子上放,那架子第三层还是上官鸿煊帮着钉的,闻言回头,声音淡淡的:“薄荷气凉,畜生不爱近。”没多说,却够了——上官鸿煊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拧开薄荷糖罐,倒出两颗递向洛千羽:“先含颗糖垫垫,芝麻酥留着当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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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千羽含着糖,腮帮鼓鼓的,又举着玩偶往慕容雪身边凑:“慕容姐姐你看,羽毛配芝麻眼睛,是不是像画本里的神鸟?”慕容雪帮他把羽毛上沾的芝麻粒拈下来,指尖捻了捻那点金纹:“像,就是这羽毛软乎乎的,倒不像会扎人的样子。”她顿了顿,又轻描淡写补了句,“许是哪家养的宠物飞丢了?前几年在据点见过有人养过驯熟的羽兽,羽毛根儿也这样,不扎手。”她没提“飞兽”,却悄悄把话递了句——她知道顾母怕孩子慌,这话听着像随口说的,却能让逸晨他们心里有数。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小黑先“汪”了声,尾巴摇得更欢了。顾母从厨房探出头,笑着往门口迎:“可算回来了,米糕刚温透——鸿煊你们也快来,就等你们开桌了。”

顾父推门进来,手里还捏着片碎羽——是王队给的那片,路上顺手揣在了兜里。他刚要把羽片往裤袋里塞,抬眼正撞见上官鸿煊在石桌旁摆薄荷糖,便索性把羽片放在了桌上:“你们几个也在,刚见着片羽毛,跟千羽那玩偶上的像。”

洛千羽立刻举着玩偶跑过去,把尾巴往桌上凑:“你看你看!是不是一样的金纹?”顾父摸了摸他的头,指尖蹭过玩偶软毛:“是一样的。”

上官鸿煊拿起那片碎羽,对着光看了看,羽根的硬刺比寻常鸟羽粗些,却没带戾气,他指尖蹭过金纹时顿了顿——这纹路他认得,去年去城郊据点送物资时见过,驯兽栏里那几只幼羽兽的羽毛就是这样:“这纹路像极了据点里驯兽用的引羽,”他没说得太急,语气还是平常那样,“去年去城郊见过,边缘也镶金,是从小喂熟了的才有的。”

顾父心里微动,果然是据点跑出来的。他没接话,只往厨房望了眼,声音松快了些:“先吃米糕,凉了就噎得慌。”他顺手把桌上的薄荷糖罐往洛千羽那边推了推,“给千羽留两颗,含着解腻。”

欧阳枫已把纸筒里的芝麻酥拿出来,装在碟子里往桌中间放——那碟子还是上次慕容雪带来的,素白的瓷面,他一直记着放哪个碗柜。酥饼的香气混着薄荷糖的凉、米糕的暖漫开。顾逸晨搬了张矮凳给顾父,林熙言则去厨房拿了碗筷——他知道君瑞爱用那个带缺口的粗瓷碗,特意挑了出来;慕容雪洗了青枣盛在竹盘里,南凌风帮着把芝麻小人往石桌旁挪了挪,怕被人碰歪——满院的人各有各的动作,却都往一处凑,像青石板上的影子似的,叠得密密实实,本就是一路的人,住在一起这些日子,早不用多言就知该做啥。

洛千羽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捏着芝麻酥,一手护着桌上的碎羽,嘴里含着薄荷糖,含含糊糊地笑:“顾叔叔回来啦,鸿煊哥你们也在,芝麻酥可以吃啦!”

顾父看着他嘴角沾的芝麻粒,又看了眼满桌的人——逸晨和熙言挨着坐,手里都捏着没动的米糕,想是等他;鸿煊他们几个也自在得很,君瑞已经夹了块米糕往嘴里塞,还不忘给南凌风递梅子——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方才在外面的沉气,像是被这满院的热乎气烘化了,连带着那句没说出口的“外头没事”,都裹进了米糕的温香里。

小黑蹲在桌旁,脑袋搁在顾逸晨的脚边,偶尔抬眼瞅瞅桌上的碎羽,却没敢伸嘴,只安安静静摇尾巴。晨光爬过石桌,把羽片的金纹、芝麻酥的碎屑、薄荷糖的青碧色,全照得透亮,倒像是不管那飞兽藏在哪个角落,只要这院儿里的人齐整着——不管是顾家的人,还是他们这帮早就拧成一股绳的伙伴,连片羽毛都能被暖得乖乖落在桌上,成了孩子眼里的玩物,成了众人闲语里的寻常事,半分慌意都沾不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