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经历后,沈格草不知为什么再见到江嘉木时,会有些难堪,或许是他看到最狼狈的自己了吧,总之,她现在是大老远看见那少年的身影就要绕着走,本来,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每天依旧是上课,下课刷题背书,随着中考将近,班上一些不好好学习的同学也收敛了许多,安安静静的趴着睡觉,沈格草眼上的黑眼圈日益浓重,她已经熬夜连续一月了,每天口干舌燥,说话声音都甚是沙哑。
同桌徐会真已悄悄和她暗恋的那个男生传起了书信,在qq上聊的热火朝天,这将徐会真的大半注意力都移了去,包括她后桌的一众小姐妹,每天只关心那个男生和她聊了什么话题,用的什么语气,多了几个标点符号,也无心再八卦寡淡的沈格草的事情。
这样一来,沈格草与她们完全割离开来,她当然乐得自在,除去要面临的中考,其实这样的日子还挺美好的。
每天迎着清晨,走进教室,听和善的老师急忙忙的赶进度,一边又操心担忧着她们的未来,午休过后的那一格阳光,永远会不偏不移的洒在黑板上,将黑板的墨绿色一分为二,倾斜成菱角,阳光一半折在讲桌上,将上面放着的茶杯映照的,闪闪,闪闪发亮。
听沈母说,一直在外的姐姐沈安非就要回来,因为沈姥爷的病情加重,听到这个消息,沈格草半是惆怅,半是酸涩,虽然好久没见到姐姐了,可她并不想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岁月不饶人,曾经青春岁月的少年早已被时光磨砺成干隅老人,她曾经以为一切还会像以前一样,姥爷又会像从前那样严肃又带着和善的慈祥,静静悄悄的等待着她们的每一次拜访,而这些,都是曾经最被她忽视的时刻,她从来不认为这样的日子有一天竟会消失,最后变成无法挽回,无法回去的昨天。
从沈母近来,晚归且越来越疲倦的神情来看,沈格草暗暗明白,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
三天后,令沈格草惊诧的是,她等来的并不是沈安非,回家的正是两年没有回过家的父亲,不知道沈爸沈大富从哪听到的消息,得知岳父病重的第二天,便匆匆收拾行李回到了横北古镇。
沈格草仍记得那天晚上,晚自习放学回家后,家里饭桌上异常沉闷的氛围,沈母静默的让人心里忐忑不安,就连平常话最多的沈亦轩也安安静静的埋头吃饭,话都不多说一句。
沈格草在见到沈大富那一刹,难掩心中的喜悦,声音不大却很兴奋的喊了声爸,沈大富或是由于赶了两天路的缘故,神色有些疲倦,面色凝重,但听到沈格草的呼喊,还是下意识扯了扯嘴角,低低应了一声。
沈格草这才发现沈父略显拘谨的坐在一旁,简单收拾的两件行李还放在客厅处,沈母头也不抬的在收拾碗筷,一面侧过头来,对沈格草说道,"给你留的饭菜在厨房,一会吃完不用收拾,赶紧回屋写作业,你快中考了,加紧复习功课,不要分心。"
沈格草只得连连应着,话也没敢怎么问,匆匆吃过晚饭后,沈格草便回了自己房间,隔着一道门,客厅里传来窸窸怷怷收拾东西的声音,偶有,一两声好似拳脚相踢的声音,沈格草战战兢兢的贴在房门前听着声音,一边揣度着"局势"。
父母二人不合,这是沈格草自有记忆起就明白的事情,七岁时的大年夜,家家户户灯火璀璨,而她的家里寡淡无他,记忆中的母亲沉默的坐在陈旧的木式沙发上,堂屋那时用的还是上锁的木门,母亲将堂屋的一扇木门关上,只留半边门,门外烟火璀璨,一举齐发的烟花,色彩缤纷,百花齐放,而门内的世界是黯淡的,昏黄色的灯未开,一半月色迎着那半边打开的门,洒进屋里来,竟也静谧的让人感到安慰。
母亲一言不发,小小的沈格草也安静的坐在一旁,好奇的透过那半开的一扇门,窥看外面的世界,烟花外面的人们很快乐,可她知道,屋内的母亲不快乐。
那一年,她七岁,还不知道外面的烟花意味着什么,这一年,她十六岁,她仍记得那一扇被母亲关掉的门,她仍没过过一年属于她们一家,属于她自己的一个完美,无憾的新年。
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对父亲这么排斥,她隐约知道父亲的一些不良"嗜好",可,这些在她看来,都是些不足以成事的小毛病,于是,她暗暗将这一切归结于强势母亲的过分"责难"。
过了好一会儿,客厅里没有了声音,随着屋外锁门的声音响起,沈格草这才打开房门,露出半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