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来没有过这么异常的反应,沈格草暗暗觉得事情不妙,又唤了声:"妈",这一次语气迫切,带着张慌。
沈母终于抬起头来,沈格草永远不会忘记她看见的,母亲那双难过,生气,失望,失望到谷底的目光。
"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格草,妈不是反对你和男生交往,只是,你要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年纪,你才多大?"
"这要是让左邻右舍看见,传出闲话,这像什么样子?你一个女孩家,不知道要避避嫌吗……?你现在不听我的话,将来耽误的是你自己。"
说到中间,沈母哀怨的重重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是妈唯一的希望了,我为你们三个苦熬了十几年,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你们一个不出息的父亲就已经够让我头疼了。"
"现在,你姥爷又这个样子,不都是我一个人硬撑着吗……"
沈母话未说完,似乎戳到了内心最脆弱柔软的地方,开始哭诉起来。
声音很小,极力压制,却又颤巍的令人难过。
"妈……。" 沈格草眼中噙着泪,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的模样,这乱糟糟周围的一切,包括她,都压的母亲喘不过气罢。
沈母抹了把眼角的泪,极力将情绪压回去,用手将两边鬓角的头发理了理,平静道,"好了,我看看你姥爷去。"
看着沈母沧桑的背影,沈格草只觉得胸口处堵着一股酸涩,独自在边角走廊坐椅上,坐了许久,无声沉思。
她知道,有些东西,早已牢牢将她的一生禁锢。
她知道,她这一生,是跳不出这个圈子的。
可是,她仍然想尝试。
空气沉寂,明明走廊处人来人往,穿梭而过,可她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像幻影,像哀怨。
朦朦胧胧像是被披上了一层薄纱。
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沈格草离开坐椅,转过拐角,回到了姥爷的病房。
轻轻掩开门,看见母亲的脸色已恢复如常,沈格草舒了口气,走到沈母身旁,沈母觉察到有人走近,抬起疲惫的双眸。
少女清灵透亮的眼睛展在眼前," 妈,你回去休息休息罢,我明天不用上课,今天我在这守着姥爷。"
沈母疲倦的揉揉眼睛,双眼布满血丝,刚想答话拒绝,却只见沈格草笃定又坚决的目光,"回去吧,妈,回去洗个澡,明天来的时候,别忘了把我房间里的复习资料给我带来。"
她故意说的轻松,想要化解两人几小时前的尴尬气氛。
她想要表达,
她知道了,她明白母亲的想法。
只要是母亲想要她做的,对她期望的,她都会去做。
哪怕是,放弃任何东西。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那份母爱,那份能一直支撑她的母爱。
沈母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拒绝。
她相信她的乖女儿会想通,会明白她一番苦心的。
沈母走之前,又嘱咐了沈格草一些注意事项,方才离去。
月光不知不觉洒了进来,散在病房前的桌子上,一个茶瓶,两个蓝色的盆放在桌子正下方,静悄悄,病房里只有仪器冰冷冷的嘀嘀声,令人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