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目光也暂离琴弦,望向台下。
本来只是背景的这角高台,不知何时成了主场。
观看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
但她眼中只有他。
池漾伸长手臂,轻轻一抛。
那枚泛着金光的袖扣,在空中划出一套完美的弧线,寻找落点。
席砚卿一个抬手,落点在他掌心。
明明没有任何预告,他却精准无误地接住。
下一刻,她又抬高手,一个用力,将用来固定发髻的发圈摘掉,套在手腕。
然后,她伸长脖颈,甩了甩身后的长发,潇洒恣意,似骄傲的白天鹅,本意是把发尾都熨平,却搅得空气都躁动。
几个来回后,她的棕色卷发完全敞开,垂顺地落在身后,汨汨如瀑。
席砚卿紧握着那枚袖扣,掌心热得像烫开了一簇火焰。
——她,真的太美了。
戛然而止的高潮,终于重新接上。
没有铺垫,没有试探,没有渲染。
长驱直入,一矢中的。
她左手按弦极快,右手拉弓更甚,旋律变得激越起来,挑战着每一个人的听觉神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细雨成暴雨,急促地往下坠;薄雾成浓雾,迷失在这座高台。
狂澜既倒,大厦将倾。
这浩浩荡荡的旋律里,有一种命运穿堂而过的悲烈。
披荆斩棘,又所向披靡。
但这还不是结局!
激烈的碰撞过后,旋律复又舒缓起来。
池漾压着眼底那抹青烟,于悄无声息中收了尾音。
终于,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台下爆发出热烈掌声。
池漾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缓慢走到舞台边,把自己的手交给席砚卿。
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的眼底终于淬出一丝释然。
似乎在说,他才是她的结局。
他才是她的“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下了演奏台,池漾自动屏蔽耳边传来的掌声和赞扬声,没做任何回应,径直拉着席砚卿往门外走。
直到路过秦骞,她忽然止住了脚步,眉眼间裹挟上一层凌厉的锋芒,语气冷淡又疏离:“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句‘拉小提琴的人都是狐狸精’这种偏激的言论从何而来。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小提琴作为一门历史悠久的艺术,抚平得了人间烟火,也登得上大雅之堂,无数人为其发展付诸了心血。这不是你有资格去亵渎或玷污的。二十三岁的人了,希望你以后能谨言慎行。”
沈路延不知道池漾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一段话,问秦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