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旖旎陡然清晰,池漾没敢再多看,恹恹垂下目光。
垂眸之时,她嗅到他的味道——甘醇芳洌,诱她心甘情愿地沉沦。
那一瞬间,池漾觉得自己,是“目中无人”的。
——除了他,余下的热闹皆如退潮,伴着稀薄月色,变得遥远而模糊。
唯有他,一言不发,却让她的心涨得异常饱满。
横卧在溪水上的这座木桥,漆红斑驳,树影零落。
他抱着她走过这座木桥,不过十来秒的时间。
恰恰够她,默念一阙诗句。
世人皆能背诵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雅致;皆能心领神会“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相思。
却鲜少有人知,秦观在落拓这首《纤云弄巧》时,藏匿在其中的不舍与哀伤。
这阙被很多人遗漏的诗句,就藏在上述两阙名句中间——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世人皆知金风意,皆知朝暮情。
却不知,鹊桥一顾,乍泄了风光月霁。
此后几许山水,皆一派天朗气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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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桥,席砚卿将池漾轻轻放在木凳上。然后,他长腿一屈,半跪在地上,半仰着目光看过来,声色温柔:“可以让我看看伤口吗?”
池漾对上他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获得了许可,他才挽起她的裤脚,小心翼翼地往上卷。
生怕弄疼了她,也生怕碰到她。
她很瘦,几乎不需要什么阻力,裤子就被推到了膝盖之上,那块泛着血迹的伤口,在白嫩的皮肤中,显得尤为刺眼。
白念笙站在一边,眼里写满了愧疚。
齐媛和五个孩子,看到伤口的时候,也都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池漾看着他们的错愕神色,觉得好像,打趣道:“喂,我说你们可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平常做农活、走山路,没磕过绊过吗?这点小伤还叫伤?你们这都什么表情?多大点儿事啊。媛媛,你带孩子们去玩,不用管我。”
齐媛自然没心情再玩:“这游乐场应该有临时医院之类的地方吧?先去处理伤口。”
池漾摆摆手,丝毫不在意:“这点小伤去什么医院啊。你背包夹层里有一盒创可贴,你拿出来给我就行。我本来为孩子们准备的,没想到自己先用上了。”
她说话的语气一直都非常轻松,一副完全没把这个伤放在心上的样子。
也自然,没注意到席砚卿逐渐冷下去的眸色。
齐媛拿出创可贴和湿巾,正准备弯腰替她包扎,却被一张大手半路拦截。
“我来。”他言简意赅,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
齐媛只好递给他。
他动作轻柔又利索,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但还是放不下心,想带她去医院专业处理一下,以防伤口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