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砚卿则是那种会让人有些距离感的骨相。
从小在充斥着利益博弈与金钱较量的圈子里长大,他深谙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刀起斧落间,瞬息变幻碾做血雨腥风,一一落进他眼眸。
他饱尝资本市场的狠辣与无情,见过沧海月明,也见过覆水难收。
所以他——
慎独、谨言、步步为营、凉薄自持。
若用一句诗来概括,他们一个是蓝田日暖玉生烟,另一个则是雪拥蓝关马不前。
-
两个人在露台上坐定,白清让拿来两杯清酒。
几乎没什么度数,少喝一点其实很助眠。
世庭南岸临近护城河,从露台往远看,能看到临河而建的旧时灯盏,河面映着几星粼粼。
此刻,夜色沉了,人声淡了,车声缓了,只有如水的沉寂,涨潮般涌来。
白清让和席砚卿孩童时期还经常见面。之后席砚卿远赴美国求学,隔着时差联系便少了些,等他回国的时候,白清让已经定居在别的城市,两个人鲜少见面。连白清让的婚礼,席砚卿都没赶上出席。也是前些年,白清让回到京溪,当了大学教授,见面时间才多了些。
两人拿起玻璃杯,对着月色轻碰了一下。
清酒刚入口,味道偏寡淡,稍稍沉淀一会儿,才能感知到后味的醇厚与丰富。
放下杯子的时候,白清让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这杯子还是他和妻子顾安笙去日本旅游的时候买的,不是常见的圆形,而是方方正正的款式。
一共四个面,正好印着代表四季的图案——樱花绿柳、浅溪淡草、枫落瓦檐、雪泊木桥。
白清让曲起手指,看杯子在手中转了个圈,将目光从杯壁转向席砚卿,“新加坡的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吗?”
席砚卿:“嗯。”
白清让淡淡一笑:“我这问题也是白问,从小到大就没有你搞不定的事儿。”
席砚卿微微侧头,看了白清让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还真有。”
这倒是让白清让有些想不到。
“说来听听,要是法律上的我说不定能给你点建议。”
白清让说完,又随即推翻了这个假设。
席砚卿又不是不知道他离开法庭的原因,自然不会来戳他痛处。
席砚卿笑着调侃:“那我哪儿请得起白大律师啊?”
白清让爽朗一笑,饶有兴致地看了席砚卿一眼,不疾不徐道:“你这是有情况啊?不过,看你这样子,不太像是工作上的事儿。”
“确实不是。”席砚卿放下杯盏,任凭那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在夜色中蔓延。
“在我跟前儿你还扭捏个什么劲儿,”白清让读心功力了得,“说吧,看上哪个姑娘了?”
席砚卿:“......”
“怎么不说话,被我一眼看穿心思,觉得露怯?”白清让慢悠悠地晃着酒杯,连带着声音也染上几分醉意,“砚卿,被人一眼识破心思,是商场上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