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夏悦那时候没有提醒她,自己一个中国人,回到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有房有车熟人遍地,就算她什么都不带也能活得好好的。
她觉得琳娜之所以没往这处想,是因为琳娜不认为她在B市有那么强的“生存痕迹”。毕竟夏悦从不主动提,偶尔被问及也不愿多说,一副陌生疏离的模样。
怎么可能呢。
其实是她这多年逃避才更执拗而可笑。
首都机场这几年没变过,为了方便外国友人又处处标识清楚,夏悦没费力就跟着人流找到了等出租车的地方,又没费多长时间就上了车。
她有几年没打车,对于操作流程生疏了,再加上回到这座城市时那都已经陌生的社交困难又开始冒头,夏悦一时竟不知道是不是要先开口——好在司机先生及时拯救了她:“您去哪儿?”
夏悦缓过神来,从容又裹上了全身:“您好,明悦路,酒吧街。”
司机愣了一下,才说:“哦,好。”
夏悦看他这个反应,知道自己一路观察的“有没有人觉得我奇怪”总算是有了对象,竟然如释重负地乐了下。
刚刚这位司机习惯性地下车给她开后备箱,却见夏悦自顾自地打开后车门上了车,现在又听说这位女士出了机场不找个住的地方先去酒吧街——这当然是挺奇怪的。
夏悦对于这种“奇怪”倒是很熟悉。
她从随身挂着的小包里取出一枚国内的电话卡安上,感觉心更定了一些,登上微信划拉几下看这一路有没有什么新消息,通知了琳娜、母亲和阿郁她已经落地,就……就没什么事情好做了。
明悦路酒吧一条街在城中心,机场在远郊,开过去时间不短,而很长一段时间内周围的景色也没什么值得欣赏,实在是有点无聊。四年了,过了四年再回到这座生她养她二十多年的城市,夏悦没想到最深刻的感觉竟然是这个。
故作陌生太久,好像真的陌生了一样。
但是夏悦不喜欢冷场,她这人有个毛病,如果现场没人说话、那她一定要挑起话头,不能冷了气氛。可能是少年时班长干多了,对于气氛和谐有种强迫症。
“师傅,这两年B市的路有没有好走点?去明悦路这条路堵吗?”夏悦这一开口,和刚刚都不一样了,语气松快下来,带出了些乡音,徒增随意与熟悉。
司机师傅也笑了,显然也是个B市老人儿:“姑娘,这是几年都没回来了?上学?”
“上学和工作,有四年多没回来了。”夏悦答着,好像纯是工作繁忙似的,丝毫没有不愿回来的样子,“B市变化大吗?”
“不大。前些年变化太多了,日新月异的日子如今过去了,就是在那个大基础上变呗。”后座的这位女士褪去了有几分违和的精英范儿,更像是B市大妞,司机师傅乐得多聊几句。
夏悦也就和司机师傅就这样扯着闲篇儿,从B市这两年多了什么好的坏的政策、聊到了现在出租行业,天南地北扯了个遍,总算是快到地儿了——“诶姑娘,给你放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