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焰验证了他的猜想:“我父亲的画很平庸——我这么说很不尊重他,但他的画确实没有他本人有魅力。其实我母亲一直没有放弃他,还到处兜售他的作品,只不过没人买账。”
路铮鸣叹了口气。有钱人总是这样,他们宁可花高价在拍卖会上追捧红人,也不愿意花一点钱接济无名之辈。
“我外公很不高兴,因为他的女儿一再让他丢人。这个人既有商人的贪婪,又有读书人的清高,这两种性格混在一起,既分裂又虚伪。”尹焰冷笑一声,“等我讲完再批判我吧。”
路铮鸣摇摇头:“他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那时我母亲已经接管家业,尽管我外公很不高兴,她还是投出不少钱,用在教育和艺术方面,平原美院那个写生基地就是她当年的捐款。她还计划给我父亲建一座美术馆,后来没有建成。”
“为什么?”
“因为他死了。”
尹焰没有解释他的死因,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和我母亲结婚,因为我感觉他爱自己的画超过了一切,也超过了我母亲。可他实在没有才华,我母亲也是许多年后才发现这点。我外公一直想让她在事业上专注一点,还想培养我父亲当接班人。也许想是和我外公对抗,她偏执地期待我父亲成为著名画家,除了四处帮他找机会,她还不停地给他施加压力……”
他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直到她发现,我比他更有前途。”
“你是从那时候开始学画的吗?”
尹焰笑了笑,但路铮鸣感觉这只是个皮肉的笑:“这是个很偶然的机会。有一天傍晚,我们一家三口在外面散步,走到偏僻的地方,有两个人骑着摩托车,抢走了我母亲的包。于是我们去报警,警察问我们,有没有看清劫匪的脸。坐在后面抢包的人没戴头盔,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至今记得他的长相。我母亲说,她丈夫是画家,可以把那人的脸画下来。如果当时他画下来,并且根据画像找到劫匪,他就可以被登上新闻。我母亲这是给他出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