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乔水更不自在了,他挺委屈地把长腿收回去。看到唐岱向后捋了一把额前落的碎发,忽然问:“为什么把头发剪掉了?”

唐岱的手指停在发间,食指和拇指的指腹捻起几撮头毛,沉默着,明显思考了片刻,才说:“觉得不好看呗。”

“好看,”乔水立时反驳道,把奶盒推远了几厘米,他直起脊背,“怎么不好看。”他拗得不像夸奖,好似只是单纯地要争执出个结果,以肯定他的判断。

唐岱嘴里还在嚼,咽下去的时候喉结很明显一动,他舔了舔唇角的油。乔水看见一个微小的动作,唐岱的下唇陷下一点点,应该是牙尖咬的,可他看不见唐岱的牙尖,旋即看到唐岱扬起的笑。

乔水收起了一争高下的气势,指节蹭了蹭鼻尖,低头时耳垂红红的。

他觉得自己输了。虽然很不甘心。

P市又开始下雨,急雨,狂风大作。

乔水的伞被吹得整个翻面了,顶脑袋上能接一盆。他站在滴滴答落水的树下,半边肩膀被打湿了,在狂风里试图把伞撅回来。

伞骨和伞面分家了。

“靠。”

乔水两只手捏着伞骨和伞面对了半天,轴得不行。唐岱在一旁,举着伞,用胳膊肘撞了撞乔水的肩膀,要笑不笑的语气,总之很轻快,他说:“欸,笨蛋,过来。”

乔水认为唐岱这一行为纯属拱火。

“不用了。不是就三四百米了吗,走过去就好了。”

他把湿漉漉的肩膀对着唐岱,抬脚就要走进雨幕里,被唐岱一条胳膊卡着脖子拉回来,拉进他的伞下。

“跟我结婚了就听话点,很难吗。”

唐岱勒着他的时候,下巴是搁在他肩头的,又用那杀千刀的气声夺取他的理智。

“怪物吧,成天对别人耳朵喷气!”乔水动作上压根不挣扎了,嘴上不依不饶,“唐岱,我告诉你,我只让你神气这一天。”

“是吗。”唐岱轻轻问。

像汽水,密密麻麻的气泡在乔水的心里炸开了,他挺想逃的,可无处可躲。

乔水收起那把伞,伞骨支出去一根,翘在半空里,他妥协地抓住唐岱勒着他的那条胳膊。

“唐老板,破伞一把,记账。”

进屋时,扑面而来的是温暖,还有一股木头的香味儿。

从前熟识时,乔水也只与唐岱父母见过几面,很偶然的几面,甚至成不了一段记忆。这次再见时,他太紧张,以至于话少得可怜,别人以为他内向,就总给他过多的关注,或是善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胳膊,肆无忌惮地数落自己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