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下子民的伤亡本就是压在太子心中的一块沉甸甸的大石,久久不能消散,却又无解决之法。
他伤怀了一会,便强行调动起了自己的精力,翻看着手上账册近来的支出记录,发现事情确如表弟所说,用于灾民救济粮上的较多。
“洛郡城外施粥,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但据我所知,不少家中尚存余量的洛郡本地人每日也会去领粥饱腹,使得真正的灾民有时反而不能领到。每日能舍到赈灾粥上的粮食毕竟有限,若不整顿,粮食咱们花了,慕名前来洛郡的灾民中却仍旧有饿殍。”齐景殷垂眸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物资损耗、日益减少是常事,太子他们心中必然是有数的,用不着他特意冒雨跑一趟,他特意前来,还带上了账本,就是为了引出这件事。
萧元尚也出言附和道:“阿殷消息确实灵通,我这边也是刚收到消息不久,正准备待商议完灾民安顿事宜之后再提。目前确有家中有余粮者前去排队领救济粥的情况,甚至还有富户遣奴仆下人去领的。”
直脾气的尉迟将军闻言大怒,拍案而起:“这些人理应斩首杀头!大难当头,他们不想着献出微薄之力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浑水摸鱼!殿下,我这就去拿下他们,严加处理!”
面对尉迟将军的主动请缨,太子微微摇头,正要说话之际,齐景殷便抢去了话头。
“此事牵扯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你还能去将全城过半的富户都给屠尽了?”他脸上挂着明显的鄙夷,没好气地道,“要是殿下允了你的做法,岂是仁君做派?”
尉迟将军是当今四皇子的嫡亲舅舅,向来与太子一脉不合,这回被隆安帝遣来给太子做副手,一路上明里暗里给了太子等人不少排头吃,饶是齐景殷是个活了两世之人,也被他那直来直往、大开大合的阳谋坑害了几回。
若不是他还算拎得清,最多让人心里不舒服一阵子,不会耽误正事,齐景殷早就想法子收拾这厮了!
忍了尉迟老贼这么久,眼下他还出了这种馊主意,齐景殷觉得,不站出来嘲笑他一番,都对不住自己这段时间受的气!
“就算是做副手,也要带脑子出门才行啊,尉迟将军。”齐景殷接着嘲讽道。
被小辈这般嘲讽,本就脾气不小的尉迟将军哪里受得住?魁梧的身影欺身上去,伸手就要拎起齐景殷的衣领,大嗓门毫不示弱地吼道:“兀那小子,太过张狂!”
齐景殷灵活一闪,避开了他袭来的蒲扇大手,一个腾身便站定在太子身后,仗着太子是靠山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他抬起下巴,摆出嘉宁牌骄矜姿态,输人不输阵地梗着脖子道:“话糙理不糙,我话是说得直接了些,可确实是这个理不是?恼羞成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尉迟将军再暴躁大胆,也不敢对太子下手,眼看着太子坐直了身子,更大面积地遮挡住了身后的表弟,只能冷哼一声,道:“那本将军倒要听听,你能有什么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