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先生,你说他们这些人为何要遭此惨戮?”楼北吟愈说愈是激动,泪水迸出了眼窝,双手剧烈地抖动着,他拍了拍案几,又摁了摁自己的胸口,哑声道,“造孽啊造孽,官府无能,我朝无能,这么多年过去,冤魂仍在,我们这些官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晓舟珩一面心惧这血淋淋的案件,一方面却又觉得那行凶者替天行道的理由着实勉强,那些死去之人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怎么样也不能将全家上下虐杀致死;再者,他也讶于楼北吟高亢的情绪,瞬间觉得面前这位逸群之才迂得很,那几十年前案子发生时,楼北吟不过一介稚子,那时的他又能做甚么?
想到此,晓舟珩隐约觉得楼北吟还是影射了整日无所事事的自己,顿时五味杂陈:“楼大人想法确实独到。可是为何要与小生说这些?”
楼北吟见晓舟珩有几分疑惑,便用袖子揩去眼泪,嘴角一扬,道:“见笑了,绝艳先生可是觉得在下说这些有些唐突?说来也不怕先生笑话,只是身边也没有个同龄的,都是些朽木疙瘩老头子,有时连说个话的伴儿也没有,实在是闷得慌。在下几年前有幸拜读过绝艳先生的双别赋,堪为写就素缣三百匹,在下真真自惭形秽。”
“楼大人过誉,这厢是折煞小生了。”晓舟珩心下一惊,那双别赋是自己赴京之前与好友,亦为“金陵三杰”之一的尹旧楚分别之日所作,情投意忺,字字珠玉,虽并非坊间流传最胜的一篇,却是晓舟珩自己最满意的一篇。
“在下只觉得你我是意气相投,许久之前便想与绝艳先生结交为友了。”
这番话楼北吟说得滴水不漏,拿捏得恰到好处,让晓舟珩燃起一股亲近之意。
楼北吟虽不是同道中人,却生得一张会说话的嘴。
“是小生多虑,给楼大人赔罪了。”
“你说这些做甚么,你唤我蒙雪便是,大人大人叫着十分生分。”楼北吟一歪头,道,“你如何?”
“小生小字恕汀。”
“恕己之岸,往渚还汀。”
“旷若发蒙,雪泥鸿爪。”
二人有默契般相视一笑。
这时,门后又探出个脑袋,传来困倦之音,“先生,别红刚睡着了,现在给您传膳吗?”别红一探头过来,瞧见了楼北吟,一怔,惊喜道:“楼大人!楼大人要与先生一同用膳吗?”
楼北吟微微一笑:“好,不知恕汀意下如何?”
“自然荣幸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