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暗暗握紧拳头，其实他也想过，一旦事发会怎样，最坏的打算他也不是没做过。他脑海里念头飞转，想着要不要在此刻先发制人，可他转念又想到，即使是能制住柳莲二，消息也想必早就传了出去。

柳莲二仿佛明白他的心意：“你未必是我对手。”

白石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以他现在的实力，想对抗仁王，甚至柳莲二终归不过是以卵击石。但对方却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白石就那么瞧着，忽然间就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难道是说，仁王是故意让我……？”白石思忖这样的可能性，只觉得荒谬已极，但不知为何，却又这样合情合理地发生了。

柳莲二没有回答他，白石本来就是个一点即透的人，再加上又有份世俗磨难后圆熟的聪明，这一切，真要落在这个人手里，也算不枉。

对方不言语，白石一时之间猜度不透他想干什么，但那个晚上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个侧脸虽然平静无波，却仿佛总蕴藏着说不出的倦意和难以言喻的伤心。

“你——好自为之。”柳莲二终于开口，说完，他转过身去，慢慢向远处走去。

柳莲二走得既不快也不慢，仿佛此刻不是正身处于杀戮场，而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深夜漫步。一袭青衫在烧红了半边天的火海中，缓缓而行，柳莲二想，仁王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早先他们都以为仁王是立誓要让真田不好受，到今时今日才明白，这个江山完全握在手中的时候，仁王却不想要了，他想要别的，实际里，打从最开始的时候，他想要的就是别的，可他却总执意要反向而行，心意如铁，不肯给自己任何回头的机会。终于越走越远，永远的求而不得。到如今，终于不必再辛苦。这样也好，什么事总要有个了结。至于自己……自己不知道又要往何处而去。

白石瞧着，远处油船上的火焰燃得更加厉害，那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在茫茫雨雾中竟仿佛要出尘而去。

这一来一去，如此之快，白石不知道到底为何，但是，他重新回转头，面对熊熊的火光，他清楚地知道另一件事，现在已经没有让他再回头的余地。

黄家辉望着远处，白石告诉他今晚的安排，好让他建功，本来他还担心迹部他们会在，白石却讲不必担心，他们大概一个也不会到，结果果真如此。现在正是时机，又怎能轻易错过。

切原满头满脸都是鲜血，虽然已经穷途末路，但却依然拒捕。切原在社团中打混了这许多年，明白了一些事，也有一些事不明白，另外一些就是虽然明白，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比如他绝受不了去蹲号子，切原知道，想他这样的人物，光在警局里的档案就有一摞，定了罪，除了能保条命，这辈子是再别想出来了。切原在外面风光惯了，捱不过那样憋屈的日子，倒宁可就此放手一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被白石算计，早已经憋了满肚子的火，到这个时候，更是已然杀红了眼，再也顾不得那许多。

黄家辉眼看着切原冲出围堵，然后踉跄倒地，他握着枪，觉得掌心里都是汗水，要是能够趁此机会亲手拘捕切原，那可是大功一件，对于继续升职大有裨益，前途无量。

他快步走过去，地面上的切原却忽然起身，迎面扑了过来！血污裹挟着劲风，黄家辉吓了老大一跳，一个趔趄就被扑倒在地，两个人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黄家辉觉得腰间一空，配枪已经落在别人手上。他浑身哆嗦，没想到贪功反而惹祸，今日竟然要丧命于此。

这个时候却有人从斜次里冲了过来，却原来是那边山坡上的林志斌警司早就望见这边的情况，明白这是黄家辉想要独自领功，是以赶了过来，想要先他一步逮捕切原。

林志斌警司早就觉得今日的事情有蹊跷，却没想到黄家辉有这么大胆子和心计，居然提前和白石暗通款曲。他在心里冷哼，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轻易将功劳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