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从来也没有。”忍足低低地说，是有很多人送过礼物给他，但那礼物都是有价的，等价交换，交换他的感情，青睐，或者别的什么，从来都是有偿的。就像那些无意又无谓的性事，和亲吻，锦上添花而已，不会有人当真。从来根本没有人问过，或者注意过，他心里在想什么，喜欢什么。

“我很稀罕的。”他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就像那个晚上一样，苦涩至极。

迹部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疼不疼？”

“你一向都这么狠心。”忍足说。

迹部弯下腰去，拿了两个碗：“一起吧。”他指了指锅子。

忍足阻止他：“会吃坏肚子的。”

“你也知道啊，我以为你不知道。”迹部笑了，他若无其事，“那就一起坏吧。”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聊这一晚发生的所有事，实在是太多，纷至沓来。谁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查到那个地下工厂。这一切还要多亏不二处事机敏，只是却不知道他人现在在那里，是否平安。迹部和佐伯的意思，看上去他是和白石一起失踪的，如果已经出了事，或者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早已经天翻地覆。据线报说，白石手底下的小弟也正在找人，那么，反倒说明，在某种意义上，现在还算得上安全。

忍足想，今天这整件事情，只要仔细一思量，就能够明白，手冢没道理想不到。

“关心则乱。”迹部说。

忍足微微地笑了笑，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你看，有多少机会？”

迹部用手点着额头：“不知道。”他实话实说，“手冢以前带过很多人——”

这个忍足也听说过，和迹部绝不带新丁刚好相反，手冢是带人的能手，很多员警都是打他手底下出来的：“也许这次这个不太一样。你知道吗……”他微偏着头回忆，“那个时候，就是我第一次瞧见不二的时候，是在福利院当中……”

忍足停顿了一下：“他是个孤儿。”他望着迹部。

迹部笑了笑，对他说：“没关系的。”他和手冢也是，他们是真田的养子，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没什么好忌讳的。

“他还小，只有十来岁，老师提问题，就是那种学校里最常见的问题。你长大了之后要做什么。结果他说：胡杨。把全班都给逗笑了。”

迹部没听明白：“做什么？”

“胡杨，一种树的名字。沙漠植物，耐寒，耐旱，抗风沙，有极强的生命力。”忍足笑着解释。

迹部也笑起来，他想着那眉毛眼睛，五官轮廓秀气得几近清丽，还沙漠植物，说像手冢家阳台上植着的那几盆兰花还差不多。不过他又想起，他那天在体育场上跑步的样子，身上确实有那么股难以言说的韧劲儿。

“他的思维，是做减法的。”忍足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讲清楚，他取过旁边一打塑料纸杯，“通常我们遇见很多事情，在同一时间的时候，最先感觉到的都是压力。所有事情所带来的那些无形的重压，一件又一件往上叠加，就像这些杯子一样。做的都是加法，会造成极大的精神负担，最后不堪重负。但他的不是，他的是这样的……”他拆开那些杯子，一个一个摆放在桌面上，“他的是做减法的，所有的事都在同一平面，一件事就是一件事，不会影响到另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