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就是个喜欢静的人,煎水沏茶,研墨作画,邻里邻居不知道的,一直以为他是在哪所国学学校教书的好好先生。
此刻一袭长衫,卓然立在那里。午夜里有些穿堂风,打着旋儿吹进来,下摆摇曳,叠起千重浪。
迹部向前迎了迎,这也是老相识了,打过无数次照面。
发帘下的眼睛抬起来,向四周淡淡一扫:“这么兴师动众。”
“啊。”迹部应,“劳烦你特地来一趟,把人给领回去。省得出了这个门口,就自家反,在街上动了手,到时,还要把人再重新拘回来。”
柳莲二惯例的荣辱不惊:“都是小孩子胡闹,年轻气盛,不成体统。”他笑了一笑,“不过,要说到自家反,又如何及得上,警官们这里热闹,自己人给自己人来上一枪,见了红。大水冲了龙王庙,所谓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迹部看着面前的人,柳莲二从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出门而知天下事。有什么能够瞒得住他。更何况,这天底下的事,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喂,说话别夹枪带棒啊。”穴户说。
柳莲二微微一笑,不再接话。
迹部盯着他的脸,半晌之后,说:“回去带问仁王好。”
“客气了。”柳莲二说,“也祝手冢督察身康体健,早日出院。”
一群人出了警署,柳莲二看着乌压压的人头,对切原说:“都散了吧。”
切原盯着面前的人,柳莲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波澜不起。他对这位平时就不愠不火的好好先生,还真有几分忌惮。切原十二岁进黑社会,没念过几年书,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但是有个词,从小听评书先生念得多了,也就能够牢记于心。四个字,叫做:深藏不露。
他性格好勇斗狠,但脑筋却灵活得很,知道看人,懂得进退。最知道什么不该惹,也绝不能惹。
“说散就散喽。”他转头问丸井,“哪里马杀鸡?”
“红城。我请客。”丸井笑。小一辈中两个人一直交好。
等到那两拨人散去之后,桑原才上车,上车之前,远远向这边望了一眼。
夜色之中,也瞧不清楚,脸上是个什么表情,柳莲二负着手站在街道中央。
汽车绝尘而去,四周一片寂静,夜风凛凛。
柳莲二抬头,墨蓝的天,寥寥几点星子,上弦月。
警署里安静下来,黄家辉和下属满脸悻悻然的神色。
办公室内,迹部对着林志斌警司:“我们那天在那间酒吧中,遇见大圈仔,后来追到巷子中。当时还有另一组人在,也在那里盯着。”他和手冢是巧遇,那一组人却不是,而是早有准备。这事儿可还没完呢。
“对。”林志斌警司走过去,将门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