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提了提衣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探丫头。”提脚便走。

王夫人恨恨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去了赵姨娘的屋子里,不过片刻功夫就响起了几声娇吟浅笑。手里的帕子被扯得不成样子,可她性子本就不得贾政喜欢,容貌因年纪渐大也失了年轻时的风采。

只得暗暗饮恨,盼着自己送去的那些汤汤水水能落了赵姨娘的胎才好。

次日,王夫人亲自来看贾珠,见他坐在床头看书,身上披了一件鹤氅,头发只用一根发带松松的束着。王夫人连忙过去夺了他手上的书,见他皱眉,嘴里轻声喝他,“这身子才养好了些,又看这些书做什么!”

贾珠苦笑道:“我病中难有清醒时分,眼瞧着已经开春,再过两个月就要赴考。若此时不加紧用功,只怕儿子这些年寒窗苦读的一番心血都要付诸东流了。”

王夫人听得心里悲恸,不由地伏在贾珠身前大哭,“我的儿,你若不肯保重你自己的身子,要娘如何是好呀!”

贾珠不忍,连忙道:“儿子的身子,儿子自己自然清楚。若撑不过去,定当保重。只是,儿子一心求取功名,若要儿子此时放弃,儿子……万难从命!”贾珠自小苦读,他不是什么神童,唯独“用功”二字罢了。他又不比贾瑚,将来纵使考不上,也有爵位可以继承。他也不比贾琏,聪敏机变,旁人难及。更不好和两个年幼的弟弟相提并论了。如果他自己不努力,将来何以立足呢!

王夫人听得潸然泪下,知他心意已决,再要拦阻也是枉然。只得殷殷嘱咐他:“千万爱惜身子,不可太过操劳了。”

贾珠连连点头,一一应下。

谁料想,未过几日,贾珠忽然咳血晕厥。把王夫人吓得三魂不见了六魄,待贾珠转醒,说什么也不肯叫他继续读书了。可贾珠却执意不肯,他年纪虽轻,却十分固执,王夫人奈他不何。又有贾政来看后,骂她“慈母多败儿”,反把贾珠夸了一顿,说他少年儿郎志气颇高。

王夫人见贾珠眼下青黑,面色发黄,心里有苦难言。这日恰好天气晴朗,贾母亲自下了帖子请元春回府和姊妹一起玩笑一日。王夫人觑着空儿,接了元春来自己屋里,把自己一番煎熬都同元春说了。母女二人半晌相对无语。

元春忽而落泪说:“若大哥哥果如太太所言,只怕是……太太更该趁早打算才是了。”

“你大哥哥偏又这样的性子,我说多了,他们父子俩反数落我坏事。我的儿,我再没有什么人能一起商量的了,我已是没了主意。如今你既在这里,何妨想出个法子来替你大哥哥保重性命呢!”

元春想了想,说:“大哥哥执意要赴考,老爷又是一心盼他成才。此事,想来太太也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去了。只是大哥哥身子如今既已这般,照我的想法,太太应该先替大哥哥娶妻回来。太太想,大哥哥便是看在他自己留下一点骨肉血脉的份儿上,自然也不肯狠心抛下妻儿去了。再有,既娶了媳妇儿,那大嫂子还不得紧着大哥哥的身子照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