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笑嘻嘻地站在门边,给丰儿递了个眼色。丰儿便笑着上前握住了李明家的手,趁势塞了一角碎银,只笑道:“好姐姐,我们姑娘有事请你帮忙,可千万别推辞。”

李明家的极有眼力劲儿,见丰儿满面笑容,手里悄悄得把银子握住了,转头向另两个婆子道:“太太的晚饭都好了,你们着人送过去吧,这里有我尽够了。”

王夫人一贯宽厚,这两日吃着晚饭,有时胃口好了,还有些小打赏。两个婆子闻言,自是喜不自胜,忙收拾了砧板和碗筷,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王熙凤笑道:“到底是李姐姐做事有章法,我这里有事请李姐姐,也不知李姐姐肯不肯?”说罢,拈了拈染了凤仙花的指尖,又抿嘴笑道,“我在家时听我母亲说起过一件陈年旧事,当年李姐姐管着我们王家的厨房时,手艺是极好的,最擅长炖汤的是不是?”

李明家的正有些疑惑,听凤姐这样说,不敢不应,只说:“不过略懂些皮毛,哪里值当姑娘这样说,倒夸得要我脸红。”

“李姐姐别见外,我们家姑娘想着珠大爷连日读书辛苦了,想请姐姐你炖一盅温补养神的汤给珠大爷喝,也是略尽些兄妹情分的意思,姐姐可千万别推辞。”

听见这话,李明家的心里一惊,又见王熙凤主仆二人都笑着看向自己,额头不由得出了一层汗。只觉得手里握着的银子竟有些烫手,嘴里支吾道:“表姑娘有所不知,太太是早吩咐了话的,珠大爷的吃穿皆须得太太亲自过目后方可送去,我们是万万不敢僭越的。若叫太太知道了我们擅作主张,只怕太太要责罚的。”

“哦?原来姑妈早交代了这些呀。”王熙凤笑意更甚,上前两步,一双凤眸灼灼地盯着李明家的,轻轻说道,“可我方才见李姐姐炖燕窝时,给珠表哥的燕窝用的却不是上好的,反而碎得很。哎呀,李姐姐,我年轻不知事,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呀?”

这话宛如一道霹雳,李明家的立时便跪了下来,一迭声地道:“表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说呀!若叫太太晓得了,我便有十条命也不够太太罚的。”

“咦?可我分明瞧见了呀,若不告诉给姑妈知道,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王熙凤眨了眨眼睛,俯身看向李明家的,微微笑道:“李姐姐也真是的,枉费了我一番苦心。你瞧,丰儿手里拿的可是上贡的血燕,炖出来的汤自是要比那些碎得不成样子的燕窝好许多。我也是看珠表哥读书辛苦了,吃那些碎燕窝有什么滋味儿,李姐姐偏不肯成全我。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呀。”

说着,轻叹了口气,涂了丹寇的指尖在丰儿手上提着的那包燕窝上轻轻点了点,无奈道:“如此,我也就不为难李姐姐了。丰儿,你亲自去姑妈那里一趟,把这血燕给姑妈送去。就说,我这几日见表哥吃的燕窝上不了台面,特请母亲从家里带来的,聊谢这几日姑妈和表姐照顾我起居的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