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死了一位美人,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宫里从来不缺美人,更从来不缺死人。

但宋真宗病了,一病不起。

召来太医,太医诊出来的,是郁结于心,肝火上旺。

但眼下四夷和睦,八方宾服,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外有忠臣良将,内有贤后良储,妃嫔无数,环肥燕瘦,陛下儿女双全,享尽天伦之乐、齐人之福,既然如此,皇帝又怎么可能郁结于心呢?又怎么可能大动肝火呢?

所以太医说,天气寒凉,陛下偶感风寒,先吃几剂药吧。

于是就开了药,开了一些当归、陈皮、白芍之类的药材,温温和和,不伤身,不出错,不妨人,也不治病。

反正太医的心意到了,皇帝也喝着药,皇后摄着政,太子跟寇师傅读着书,大家都有事情做,大家都很满意。

第二年开春,皇帝封寇准为集贤殿大学士,等同于拜相。

寇准复相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个叫丁谓的人贬为崖州参军。

此时的丁谓尚未拜相,然也位高权重,忽然贬为这样一个外放的小官,不合常理,也不近人情。

宋真宗不问朝政,丁谓选择向皇后刘娥求救。

然而一向支持他和寇准打擂台的皇后居然默许了寇准的举动,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于是丁谓黯然出京,在去往崖州的路上落水而亡。

除此之外,朝堂上再未有什么变动。

又过了三年,此时皇帝已经病了四年出头,太医的药也开了四年出头,君臣佐使一味也没有变过,正如皇帝的病情也一直没有变过一样。

就在大家以为皇帝就要这么一直一直地病下去的时候,皇帝驾崩了。

第6章 与本宫没有关系

皇帝的驾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又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毕竟皇帝年事已高,且缠绵病榻好几年了,说句实在话,大家伙早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连祭文都改了好几稿了。

可宋真宗走得太猝不及防了,连一个病情恶化的过程都没有,前一天晚上还好好地喝了药睡下,第二天早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皇帝驾崩得这样突然,这样蹊跷,容不得别有用心之人不起疑心。

但是一个卧床不起、朝政假手皇后宰相的皇帝,究竟又能碍着谁的路呢?

所以流言也就无从启发。

皇帝的梓宫还在宫里停着,刘娥已经给自己上了太后的称谓,并召寇准商议来年改元的年号。

寇准本是集贤殿大学士,是宰相的身份,但新朝新气象,即使是老臣也应该刷一层新漆,以示天下换了新主人,宰相换了新上司。

于是刘娥封寇准为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原本昭文馆大学士、集贤殿大学士、监修国史都是宰相的称号,理论上不分高低。

但从此之后,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成为了上相专属,集贤殿大学士成为了次相专属。

如果并立三相,则最末一位分得监修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