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颦眉,虽然并不明白蓝曦臣为何忽然这样说,出于多年顺从兄长的习惯,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末了才迟疑地问:“兄长……何出此言?”
对亲弟弟蓝曦臣的保留很少,直接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打算:“如果他不在了,我的尘缘也就彻底断了,与其像父亲那样变成一个不死不活的人,还要挂个宗主的空名,不如把宗主之位给叔父。我不在,保护家族的重担就落在你肩膀上。”
虽然蓝忘机早有心理准备,听到兄长果真流露出心灰意冷的意思,眼睫仍是颤了颤,黯然问:“兄长一定要如此吗?”
“连身边的人都保不住,再谈什么泽被苍生只是奢望。”蓝曦臣的神情漠漠的,微带点厌倦之意,目光一触及胞弟,又转为拳拳关切:“忘机,其他的我不担心,只担心你的性子过于孤介,不能做到和光同尘,容易与人结怨。你需记住,揣而锐之,不可长保(1)。高山仰止,不若功成身退。”
交代完一切,蓝曦臣取出白大夫配好的丹药,对蓝忘机说:“这件事,我来做。”
蓝忘机说:“我来。”
蓝曦臣摆首,冷然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不必牵扯到无关的人。”
蓝忘机口才有限,说不出什么温暖人心的金玉良言,他顿了顿,说:“瞭望台,我会继续推行。”
“谢谢你。”蓝曦臣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声,然后转过了身:“让我自己来吧。”
蓝忘机于是也离开了。
蓝曦臣步履蹒跚地走到寒玉床边,全靠一口气撑着才站住了,蓝曦臣深深地看着金光瑶苍白的脸,确认自己即使到下辈子也忘不掉他的样子后,手掌方才缓缓托起金光瑶的后脑勺,带着他整个人坐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金光瑶已经意识模糊,出三口气,才得进一口气,再拖延下去,这具躯体只会更加衰落,更难扛住两种剧毒的摧残。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蓝曦臣额头显出青龙的经络图案,紧咬两排整齐的白牙,亲手将丹药送进金光瑶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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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白大夫说的那样,两种毒素在金光瑶的筋脉血肉强烈碰撞,像两条暴烈的疯兽,金光瑶也因此痛不欲生,他感到全身的骨骼都要被碾碎,血液也变成熔岩般的滚烫,随着流动,对他施加炮烙般的酷刑。
疼痛让金光瑶意识回笼,他简直像坠入阿鼻地狱,痛苦地惨叫嚎啕,喊到嗓音沙哑,喊到生的意志都被消磨殆尽。
汗水如流,金光瑶额发湿哒哒地黏在苍白的额头上,他的嘴唇血色消退,起初变成白色,到后来几乎成了青色。
为了防止他自残,蓝曦臣的双臂始终紧紧扣着他,同时不断地对上天发誓,如果金光瑶能挺过去,他愿意用全部的寿命来换。
就这样了一日一夜,金光瑶实在受不了煎熬,他奄奄一息地对蓝曦臣说:“二哥,请你杀了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