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命在旦夕,蓝曦臣已经走投无路,纵不想拿主意也得拿,他拿起药方仔仔细细地看起来,绝大部分的字迹都能辨认,唯独“药引”一目下字迹模糊,只有一个“情”字勉强可以辨认,余下一段尽是模糊墨迹,实在看不出写了什么。
他指着墨迹问白大夫:“药引是什么?”
白大夫揉揉眼皮子:“我拿到这张药方的时候,它就是残缺的,药引是什么,我始终猜不出来,如果不是敛芳尊的病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我不会贸贸然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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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以剧毒之物组成的残缺药方,就这样成了蓝曦臣仅存的救命稻草。
蓝曦臣将信将疑,一边差遣门生四处去配药,一边用各种办法延长金光瑶的寿命。
趁着金光瑶清醒的黎明时分,他把白大夫给新药方的事情告诉了金光瑶,铁着心将最糟糕的可能告诉他后,才问他愿不愿意尝试。
蓝曦臣想留下金光瑶,但如果金光瑶不愿意再活,想就此结束这糟糕的一生,他也会说服自己,不要强行挽留。
金光瑶如今活得随波逐流,想也没想就说:“我全都听你的。”
然后他就去摸蓝曦臣的琴玩儿了。
琴是好琴,琴身是金光瑶亲手做的,琴弦是蓝曦臣亲手上的。
手指顺着光滑冰凉的琴弦掠过去,陡然一勾,发出一声嗡嗡的颤音,金光瑶侧耳聆听,觉得这声音好听极了,双唇弯成月牙形状。
蓝曦臣言不由衷道:“如果你不愿意受那份痛苦,我不会勉强你的,即使你不在了,我也会好好地活着。”
金光瑶噗嗤一笑,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嗯。”
随后就转过脸对着窗外,感受一寸一寸侵进室内的浮光,光斑和斑驳树影于他面容上流连,蓬松的发丝上闪烁着莹莹的光,他扬起脸合上眼,感受着光的温暖和风的柔抚,神情安恬。
他叹惋着碎碎念:“我有点儿后悔,不应该把大好年华浪费在那一百级台阶上,太不值得了。许多地方我没有去过,许多名胜古迹我都没有去看过,还有第二批瞭望台就这样搁浅了,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不能看着瞭望台扩建到每个偏远贫瘠的地方,我实在不甘心……还有……”
冰凉手指从琴弦上挪到蓝曦臣脸上,无限爱恋地勾画着他的轮廓:“我还没有瞧够你。”
蓝曦臣探出窗外,折了一枝早开的秋海棠,簪在金光瑶鬓边,为他添了一点艳丽的颜色,然后揽住他的肩膀,让他侧靠在自己怀中:“等你的病痊愈了,就可以去看了。瞭望台的事业,我会为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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