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藏身碧纱橱后,借一枚小小的圆孔,将雅室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蓝曦臣的神态可真吓人,如果他有逆鳞,此时一定是直直竖起的。
许多年前,金光瑶年轻不懂事,曾无比期待蓝曦臣为他动怒,与聂明玦干一仗,就算干不过,至少也能一吐憋屈之气。
聂明玦吼他,他只当放屁,哎呀呀叫着,往蓝曦臣咯吱窝下面儿钻,灵巧地钻过那宽阔柔软的袖子,熟门熟路往仙门第一公子的影子里一躲。
聂明玦连声叫骂,金光瑶都无动于衷,聂明玦只能气得回去练刀,把石头当成金光瑶,剁个稀巴烂。
可聂明玦吼蓝曦臣,金光瑶就怄气,委屈,钻牛角尖儿,背地里狂扎聂明玦的小人儿,诅咒他早日刀灵发作。
这心态可真诡异。
大约那时他已把蓝曦臣当做他的男人——
男人,那莽汉欺负我就罢了,怎么连你也要受那窝囊气呢?
假正经,忍天忍地忍大哥,早晚憋死你自己。
那会儿,金光瑶才不会承认他心疼假正经呢。
这会儿,金光瑶自然要心疼他男人。
假正经终于为他怒了,但金小人已经学会贤良淑德,不愿做那祸国殃民的赵飞燕,于是他亲自上阵,隔着碧纱橱癫狂大笑:
“聂怀桑,你竟低劣到只剩这点儿手段了吗?苦心孤诣十余年,为大哥复仇,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大哥最深恶痛绝的人,屠了魔后,又成为新的恶魔,未免太可笑了。”
金光瑶凄厉的笑声萦绕于雅室,外面的门生听得头顶发麻,都感到金光瑶又疯了几分。
折扇遮住聂怀桑半边脸,仅剩一双精乖眸子露在外面,咕噜噜地转着,像坟茔间的两点鬼火:“手段根本无所谓高低,成者王侯败者寇,古来如此。大哥就是堪不破这一点,才会输在你手上。要和你这样卑劣阴险的人斗,只有变得比你更加卑劣阴险。三哥,嘲笑并不能掩饰你失败的现实。”
他又望向蓝曦臣,用睥睨的姿态,傲然道:“二哥,你也失败了,你没有斩却三尸,注定无法修成正果。”
“是,我失败了,你成功了。”
蓝曦臣说着肯定的话,却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