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夜里,鸟归巢,兽还山,凡人家里有热汤等着农人返。只有他夜里还要披星布夜,只是那时即使他不知道他的生母还在,所爱之人也是与他有上神之约的妻子,他以为他独身一身无所挂碍,家,也是一个虚无的概念。而如今他知他生母,知他所爱之人是他的未婚妻,却两人都已双双归天,他曾今离家这个东西很近,他以为他可以得到,终究也是黄粱一梦,指间流沙。再回首望那璇玑宫,这两个对他极为重要之人,一个只留下遗像一幅,人鱼泪手链一串。一个只留下葡萄藤发簪一根,一盘未了的棋局。而如今,这棋局也了了……这天界当中,只有他这万人之上的天帝没有家,真是何其讽刺。

今夜风轻,天上的星星显得分外明亮。润玉来到了那块当时锦觅和他相遇的石头旁,他伸出手像是和老朋友见面般,拍了拍那块石头便坐下。他左手一挥,落星池中,石玉桥上皆幻生出朵朵灵力昙花,与真实的昙花不同,润玉的灵力是水系的,这些昙花也泛着幽幽的蓝光。他从袖中取出一本书便静静地开始了阅读。

许是仗着润玉看不见自己,锦觅顺着微风降落在润玉的膝盖上。他平静地阅读着,时而轻皱眉头,时而暗自点头,时而咬着自己的嘴唇。他的睫毛长而密,像一只小鹿的眼睛一般。因夜寒而结的霜露凝结在他的睫毛上,使他的睫毛像是长了一层薄薄的白绒。锦觅心下一惊,她自是知道润玉长得好看,可她从未有过这种心脏嘭的一下被击中的感觉。

夜越来越深,浓重的夜色包裹着润玉,他仍是和从前一般喜着白衣。在这夜中,他仿佛要被吞噬一般。一个傲骨嶙嶙,白净如玉的君子,被安排去了与他品行相反之处当值,还要他自嘲道性格孤僻,是万年孤寂的命格。最后,他竟真的被这黑夜吞噬了。而自己不仅没帮他,还成为加速他坠入深渊的催命符,想到这里,锦觅咽了一口口水,即使润玉瞧不见她,她依然怯怯地内疚地朝他看了一眼。

他还在静静地看着书。

“润,润玉——” 锦觅试探性地朝他喊了一句。

他并未听见。

“润玉!” 锦觅卯足了劲再次大声喊道。

他眉头一动,锦觅大喜!

他只是翻了一页书。

恐怕再怎么费力,他也是听不见的。大概是斗姆元君希望我在这几百年都不被人发觉,无法与人交流,让我潜心修炼,再治治我这聒噪的性格吧,锦觅无奈地喃喃道。

难道就真的无法让他发觉我的存在吗?锦觅凝神聚气,运息着体内的灵力。经过了半天的歇息,灵力似乎有所回涨,她朝四处张望,有何法子让他能知道我的存在呢?

有了!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