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若是无法宽恕,干脆就松开我的手吧
13.
柚木司在阳台上静立数晌,忽然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毫不留情。脸颊肿开,舌头麻了,一丝血液流出嘴角。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很清醒。
就着被暴力后口齿不清的状态,他拨打了报警电话。
“……我很害怕,我眼睁睁看着妈妈把那个叔叔推下楼……我真的很害怕。妈妈说出去给我买冰淇淋,可我真的害怕她会杀了我……”
明明脸上还挂着一幅无所谓的笑,口中吐出的词句却是那么的真情实感,楚楚可怜得像是只待宰的小羊羔。如果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是光听这声调,就能够发掘出一切生命的忽明忽灭的良知和怜悯。
“小朋友,方便留下你的姓名吗。”于极度的恐惧中齿关颤栗,含混不清的孩童的呜咽,激起了电话那头接线人的强烈同情心。
“我叫阿普……柚木普。”
“好的,阿普小朋友。现在告诉我你的住址,还有你监护人的姓名,好吗?”
“我不敢……救命……她!她回来了!”
然后在一声惊惶至极的惨叫中挂断了电话。
有不在场证明又怎样、事实如何又怎样、如果要坦诚自己的孩子为何杀人,势必就要说出自己那些阴暗龌蹉的勾当。
到那时候,有谁会相信一个精神状态有待商榷的女人的疯言疯语呢。
社会在无所忌惮地残害幼童的同时,把幼童捧上了不可侵犯的弱势群体之神位。
只要善加利用这一点,伪装自己是受害者,就无法被任何人伤害。
何况他已经实践过这一点了。
柚木司回过头,脸上还有未收干净的残忍笑意,好像刚完成一个有趣的恶作剧,却正对上一双潮湿清澈的黑眼睛。
柚木普不知道苏醒多久了,却只是站在他身后。光线泾渭分明切开他的脸,他的瞳光是动摇的,世间一切值得原谅的事物都被广阔的褐色抚摸过,关切和另一种更为深刻的情感在撕扯,以至于一时半会儿他没法露出别的表情,也没法开口说话。
他眼见着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弟弟脱下裤子,也目睹了阿司把他推下去的瞬间,甚至目睹了他自己对自己施暴,而后拨打警察局电话的样子。
若是在以往,柚木普可能会在看到这些是立即冲上去,确认弟弟的安危,将他护在身后。但有什么东西制止了他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