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闲,在旁边小吃街架上炉子卖铁板烤的吃食,和来来往往的食客聊几句天,日子过得不急不缓。

但混这条街的杨老四感觉一切没那么简单。

作为在这里呆了十年的前任鱼界扛把子,他对顶头那处位置觊觎已久。没想到空下来没多久,就杀出来这么个程咬金,迅速顶替他上位,成了市场现任鱼界扛把子。小吃街入了夜总有想逃单、耍酒疯、砸场子,就是不好好吃饭的混混练家儿,可不知怎么的,到了卖鱼佬这里,清一色消消停停扒饭啃鱼,偶尔还递烟,凯哥凯爷叫得特别狗腿。

要说每天限量卖鱼,顾客流失一定特别严重。可惜卖鱼佬脸长得好,案板上拆鳞,撸一刀,抬个眼,分分钟围上一圈大婶大妈打听娶没娶媳妇儿。

更奇怪的。

隔三差五总有那么一段时间,卖鱼佬成天到晚的不出现,再回来,旁边跟着一个打杂跑腿的男人,人前人后地晃上几天,又不见了。

就这样,生意还能做下去,卖鱼佬还能养活自己。

太奇怪了。

而最令人心痛的,也是最不能容忍的。小吃街原先有一对儿常客,八成是沾亲带故的两兄弟,一个炸毛,一个卷毛——这是一条街的福音。晚上临幸哪家,哪家就能手不停地卖出去一桌子吃食,两个人风卷残云吃得倍儿香,活招牌。结果莫一天碰上卖鱼佬,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认亲现场似的。从那以后,再也不吃别家摊子了。

杨老四思前想后,忍无可忍,终于码了几个小弟在一天下午把脚踹到了鱼箱上,吓得鱼们一个激灵,翻了几朵水花。

周凯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低头剁鱼尾。

杨老四插着腰,可厉害:“哎哎哎,跟你说话呢。”

里边闻声出来一个男人,揉揉眼睛,想笑又难以置信,扭成了一个微妙的表情:“干嘛呢这是?”

杨老四凶神恶煞:“没看见吗!砸场子的!”

周凯一撇嘴,把鱼尾巴丢进垃圾桶。

洪少秋点点头:“因为啥啊?招您惹您了?”

“没你们这么做生意的!”杨老四义正言辞,“出摊连个时间都不固定!扰乱市场秩序!还垄断我们重要消费力量!”

词儿还挺带劲,洪少秋被说得一愣一愣,和杨老四有来有往吹胡子瞪眼。说了半天,把周凯说烦了。卖鱼大佬霍然抬头,把刀哐啷一声摔到了案板上。

椅子上卧着的土豆后脑勺长眼睛了似的,跟风造势:“喵!”

洪少秋脸一板,嘴闭上了。

杨老四吓一跳,往后退半步:“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别想着动刀啊,我哥认识条子!”

“认识啥?”

“条子!”杨老四挺胸抬头,昂起下巴,“怕了吧!”

洪少秋噎住了话头,相当微妙地摸了摸鼻子。

第二天,下午六点半,市场开过来三辆警车。

一整条小吃街瑟瑟发抖,探头探脑。

三辆车规规矩矩地停在路边,车门拉开,洪少秋搬着一箱冰镇西瓜冒出来:“凯哥!搭把手。”

周凯不明所以,过去帮忙往里搬,好奇道:“你怎么跟公安混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