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远也顺便洗了澡,头发没擦干,细碎的水滴顺着脖颈往下滑。
井然靠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小斐,单手抱着让孩子靠着自己的肩头,另一只手摸了摸章远的发尾:“去擦干。”
小斐是真的困了,乖乖地趴在井然肩膀上。
章远“唔”了一声,抬手握住井然的手指,将那沾着湿的指尖拢在掌心里,试探的,轻轻磨了一下。
井然眯了下眼睛,瞳孔的颜色深了一分。
“让孩子自己睡行吗?”井然压低了声音,轻轻说,“我们说说话。”
从重逢到现在,他们确实还没能好好说说话。
有太多的话想说,得静下来,面对面。
章远刚想应,小斐突然像被按了开关似的直起身子,伸长手臂去要章远抱,他开始哼哼唧唧地撒娇,要爸爸一起睡觉。
孩子大了些真的不好糊弄了,章远好说歹说他都不肯松口,跟爸爸睡可以,跟井然睡也行。
自己睡,不行。
章远太了解自己儿子了,这小子特别固执,还完美的继承了井然委屈巴巴的表情,丧着张脸,大大的眼睛马上就要掉泪。章远拗不过他,只能对着井然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井然孤零零地躺在次卧的床上,借着透过窗户进来的月光盯着天花板思考人生,好半天,才长长叹了口气。
在来时的路上他设想过无数个重逢之后的可能性,他以为他们会像深秋的枯草落上星火,瞬间烧起一片浩瀚。
因为太想了,太想了。
却怎么都没想到,偏偏因为太想念,到了一个临界点,让他束手束脚,看着章远,却呐呐地不敢碰。
他们平静地吃晚饭,和小斐玩,洗漱,换上章远递过来的睡衣,一切都普通平常的……仿佛是个并无二致的一天。
井然翻了个身,侧躺着望向窗口,米色的窗帘随着风轻轻地荡。他想起他第一次到章远身边,也是这么睡在这儿,屋子里的一切都干净整洁,一看就是经常打扫,随时等着人住进来。
不过这次和那时的心情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脱离困境。
现在想起来,章远那时候每一丝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有了另一种解读的方法。
他那时候……
“咔。”
一声细微的开门声,淡淡的信息素跟着飘了进来,让井然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
井然背对着房门没动,恶趣味似的合上眼装睡。
来人应该没穿拖鞋,赤着的脚趾雪白,轻轻踩在地板上,他靠近的几乎没有声音,只有那越发清爽的信息素绕了上来。
井然浓密的睫毛煽动,并没有睁眼。
章远在井然面前蹲下来,因为挡住月光,他挪了下,让光洒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朝思暮想的五官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冷峻,被冷白的月光拢着,有种无机质的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