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玙亲爷爷贤亲王,虽与当今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多年情意有过之而无不及。永玙得祖父恩荫,又实在争气,文才武艺样样在宗亲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故而十分得宠,可以破例称呼皇帝为皇爷爷。
可惜,今日皇帝却不吃永玙这一套,明知他在走神哪肯轻易放过他,招手唤他上来,在脚边坐下。
歌舞继续,皇帝揪着永玙说悄悄话。
台下一众皇子暗自眼神交流,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歆羡。不过永玙到底只是宗亲,再怎么得宠也威胁不到他们的地位。何况永玙就是一个富贵闲王。
“江南的案子你办得不错,朕在你父亲面前好生夸奖了你。怎地,你下了趟江南反倒学会那些人的本事,知道与皇爷爷打官腔了?”皇帝摸着永玙的脑袋皮笑肉不笑道。
又来了!
从小到大,永玙最怕的就是皇帝用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跟他说话。这意味着接下来的问题,他要是回答不好,小时候是罚抄写《论语》十遍,如今恐怕就得上书理政折子十几道了。
毕竟,谁让他有一位事必躬亲且事事都做得极好的祖父呢!
永玙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又转方才答道:“玙儿不敢跟皇爷爷打官腔!只是这宫廷舞曲虽好,乐姬也美,气度风华上到底差些。”
“哦?那自然比不上堂堂巡盐御史两榜探花家千金!”皇帝冷不丁道。
“砰——”永玙本欠身坐在御座脚蹬上,闻言腿一软,咚地跪坐下来。
还好有乐曲声掩盖,听到的人不多,只是在场的个个人精,都发现了永玙的异常,只是佯装不见。
“噗——”皇帝几乎笑出声,却又赶忙屏住。他本就是一时打趣,见永玙吓成这样,不觉好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这位侄孙如今真是长大了。
永玙虽然知道他在江南一举一动都有皇帝的眼线盯着,只是他每次去黛玉家时都刻意支开了人,没想到还是躲不过皇帝耳目。
正思量如何应对,皇帝又淡淡道:“你小算盘打得不错,把吏部的案子捅破,正好给那林海腾了一个侍郎肥缺。这事儿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这回儿真吓着了永玙。
他立时躬身退到御座之外,双膝跪地,大礼叩头道:“臣不敢。吏部之案桩桩件件臣均据实以奏,请陛下明查。”至于官员任免从来不是他能插得上话的,不言自明。
乐声不知何时停下。适才还在假装不见的人个个屏息凝神,谁也没想到事情竟急转直下。
圣意最难揣摩,天子之怒更是雷霆万钧。
不过仍有一个细节让他们心里更加震动,原来震惊朝野的吏部贪腐大案竟是永玙这个小儿办的!
可惜今日贤亲王府只有永玙一人赴宴,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