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后山水泊码头,仍旧和昨晚一般,只有寥寥十几名看守,且都睡眼惺忪,一副没睡醒模样。徒留下几十只大船,静静停泊在那里,就像待宰的肥羊。

宫二身后跟着二三十条箭舟,带头蹲身在一只原木色的箭舟上。一身枯黄色水靠,操纵着箭舟藏在芦苇丛中,与周遭环境浑然一体。

隐藏手段之高超,莫说岸上的看守们离得老远,看不清楚。便是他们面对面打宫二身前经过,也难以发现其踪迹。

宫二四下观察了许久,见当真只有这些守卫,心底微松,这才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众人跟上前来。

水波微漾,芦苇款摆,几不可见的波动兴起。

不过盏茶工夫,三十余只箭舟满载了上百名倭寇便都已各就各位,都藏身在了芦苇丛中。

亦是万事俱备,只等宫二一声令下,便要杀人夺船。

正当此千钧一发时刻,忽地,夔家水寨高处,传来一阵悠扬的撞钟声音。

钟声借着山势,在开阔的水面上,横冲直撞,一下子就传出老远去,激起水面上阵阵涟漪。

不等宫二等群寇反应过来,夔家水寨周边村庄里的人们已经闻声而动,全副武装,眨眼儿间就都赶到了水泊边。

男人们都穿上了水靠,拿着鱼叉、鱼钩,船桨、菜刀等等趁手的兵器,掩身进芦苇丛中,只等夔家水寨一声令下,便一齐掩杀出来。

女人们则是抱起孩子,牵着老人,打开地窖暗门,井然有序入内藏身。

反而是夔家水寨门户大开,笑吟吟迎了倭寇贼船进去。且不加区分,有着贼船与林家商船一起长驱直入,径直逼到聚义堂所在山脚下。

夔远致和永玙并肩站在半山腰的瞭望台上。

夔远致拿了一个远镜递给永玙,手指向后山方向,示意永玙看去。

永玙随之望去,就见大批水寨弄潮儿有的身着水靠,有的穿着铠甲,或蹲伏在附近山石背后,或蹑手蹑脚绕到船队背后,或者干脆悄没声息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久久不见踪迹。

乍然看去,众人各自为政,但是细一端详,却能发现此刻,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却不是那些停泊着任人予取予求的船只,而是距离船只和岸边几乎一般距离的一丛极为茂密的茅草丛。

说来也奇怪,此刻无风无浪,那茅草丛却似有规律地摇晃着。

若是,你观察的时间足够久,你就会发现这律动其实是一种暗号。和夔家水寨的手势暗语一样,是一种同伴之间沟通的信号。

永玙从小学习兵法,知道行军布阵最忌泄露天机,敌暗我明,便是兵家大忌。更不要说,自家沟通的暗语、秘语一旦为敌方所知,代价有多么严重!

“夔寨主,这茅草的晃动,格外有意思呀!”永玙将心中所想说出。

夔远致另有一副远镜,也早将宫二的全部动作尽收眼底,闻言笑道:“小王爷不愧天纵之才,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