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首《高山流水》被她弹成了冬雷震震!简直不知所谓!
台下看客中有些人甚至干脆捂起了耳朵。要不是因着此地是雅舍,不是戏园子,怕不是早已板凳并瓜皮起飞,倒彩并骂声一色了!
就连杜明,不管嘴上如何严厉,心底却是最疼爱杜寒清不过的,听了这小孙女所奏曲子,也觉得暴殄天物,实在聒噪得紧,恨不得冲下去,立时将她拉下台去。
杜寒清自个儿弹到后来,简直也已变成了受罪,一面流着眼泪,一面却仍要坚持演奏完毕。
实在因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失败!
骄傲如她,从不在人前流泪。如今这哭却不是委屈,而是羞愤,恼怒,后悔。
好不容易一曲终了,杜寒清颤抖着手站起身,垂着头一步一步往后退。
因她不曾回顾,几乎要撞在宝钗身上。宝钗急忙让到一边,并好心安慰她道:“杜姑娘,当心!”
却不曾想,这一句话正扎在了杜寒清的心窝上。
她是君子兰,不是杜寒清。适才失误的、失败的、无用的人都是君子兰,绝不是她杜寒清。
杜寒清猛地回头,怒视着宝钗,恨不能抑,悔不当初。
若是,若是,她早听母亲的话,早早就把这厮挤下去!若是,若是……
宝钗被她瞪过来,也骇了一跳,猛地又忆起比试以前那晚的梦魇……
那日,宝钗正在新家上房里与薛姨妈对坐用饭,忽地大门被人从外撞破。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直直打进了二门内院来。
偏生,薛蟠也不在家。薛府的家丁、小厮又都是不中用的,竟连通报都不曾,直接让宝钗和薛姨妈被人堵在了屋子里。
起初,宝钗和薛姨妈都以为是薛蟠在外面又惹了官司,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打上家来。直到听人说了好半天的话,才知道这等强盗恶霸一般的人,竟是冲着宝钗来的。
“你便是那潇湘妃子?”来人指着宝钗鼻尖问道。
宝钗和薛姨妈抱在一处瑟瑟发抖,挤在墙角,经此一问骇得就要摇头。
那人却道:“你也无需假装。爷既然敢来,便是都查清楚了。听说你还要去参加内舍大比,想要夺一夺这京城第一才女的位子?”
那人说着,面上露出极是鄙夷的神态,似乎若是宝钗敢承认,他立时便要给她个好看!
话说至此,伶俐如宝钗,早知了来人目的。却也只以为这人是投注赌了君子兰获胜的地痞流氓小混混,见她家人丁单薄,以为可欺,这才闯上门来,浑没想到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