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应妙阳、杨毅等外人,贾府众人都忙回头,忙不迭拿眼睛去瞪惜春,示意她噤声。
惜春略有胆怯地望了望永玙,见他跟没听见似的,浑不在意,只是笑容满面去望着黛玉。而黛玉却也不生气,还含笑望着自己。惜春便知这两人都没生气,吐了吐舌,再不说话了。
贾母也知了永玙意思,所幸,永玙叫应妙阳表姑姑,算起来也是晚辈,非要站着,也没什么。
因着贾母还是忧心宝玉之病,便转了话头,向杨毅问道:“多亏先生仗义出手,只是不知宝玉到底得了什么病,这般凶险怕人?”
杨毅被问,放下茶盏,望了望应妙阳。
应妙阳冲他点点头。
杨毅又望了望屋中众人,似是有什么要紧的话,不便于当着众人之面来说的模样。
贾母心里便有了数,开口道:“此处的均不是外人,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陪在王夫人身边坐着的薛姨妈和薛宝钗跟着直了直腰竿儿。薛宝钗却觉得似乎有谁在打量她,不着痕迹回望过去,竟发现又是应妙阳,心底惴惴,飞快含羞低头。
杨毅却没注意到她二人此刻小心思,沉吟片刻,方道:“如此,在下便斗胆说几句不着调的话。贵府宝二公子此遭急病,依在下看来,并非是病,而是——”
“而是餍胜。”杨毅说到此,停住了。
“餍胜?”贾母面色大变。最初黛玉说是餍住了,她还半信半疑。何况餍住了也许会是梦魇,而餍胜却是巫术邪术无疑。
自古宫廷和豪门最忌讳的便是巫蛊邪术。巫蛊邪术,害人于无形。凡是被发现擅用巫蛊者,哪怕是天潢贵胄,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荣国府有人行巫蛊邪术!此话一出,在座众人都不禁坐直了身子,变了脸色。
杨毅见状,复又开口道:“国公夫人莫着急。巫蛊邪术虽吓人,但凡事有利有弊。但凡做坏事的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而这餍胜之术又最是凶险不过。若当真遂了那奸人的心思,害得人去,也罢。若是不能,若他的邪术被人破去,餍胜——是会反噬的。”
“哦,此话怎讲?”王夫人到底忧心宝玉,见众人坐下说话,虽听说宝玉已然无恙,还是不放心,自个儿溜进屋里,亲眼看过,这才出来。正好听见杨毅说餍胜的话,怕得不行,又听见餍胜是会反噬的,不顾规矩,插口追问道。
“在下对巫蛊邪术,所知也不多,只是曾经看到过一本古籍,讲南疆所产瑶草奇花时略略提到几句。所谓巫蛊邪术,皆以害人为主,求的也是邪神恶鬼。那等东西岂是好相与的?若没有施术人的心血或旁的物事相抵,哪里能这般灵验?邪神恶鬼以人的精血、灵气、运势乃至家族气运为食。无论,你求的是什么,你许诺给邪神恶鬼的东西却一点儿也不能少。邪术一旦被破,到嘴的鸭子飞了,那邪神恶鬼可不得回头找施术者追讨嘛!”杨毅半真半假,绘声绘色地道。
真的是,他确实看过一本记述南疆风物的古书,其中也确实讲了巫蛊邪术一旦被破,施术者会遭到反噬。
假的是,宝玉是不是被餍胜所害,他却不能断定。他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一男儿,当真只是看过一些书,不经刻意钻研,认真修习,又哪里会懂得什么高深古怪的破术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