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等前情,京城发生逆案,且是兄弟阋墙,外人虽不明就里,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最怕的就是闲言碎语。文人们的嘴——防人之口,甚于防川。

雅舍动向,圣上十分关心。

不过文人也不是傻子,真正勇不畏死者到底少之又少。内城大街小巷一片死寂之时,雅舍虽仍门户大开,除了常住此处的穷儒酸生,士子、文臣一个也不敢登门。

还是近日,宫里放出话来,七夕将至,依旧例大肆庆祝,内务府采买人员内外城这么一转悠,彻底放出风去,风头过了。那些缩居的人这才敢露头,雅舍才三三两两又有了客人。

人一多,就会有人管不住自个儿嘴。圣上旁敲侧击一说,林如海就得行动。

可是,防患未然为先,真等那群不知深浅的文人闯出了祸,兴了大狱,岂不违逆黛玉初衷,大伤其心?

林如海如何也不舍得,故而提前给黛玉放了风,让她安排人控制场面,引导风向。

圣上理政最勤,兴利除弊,发展生产,国力日盛。弘皙谋逆,确属逆天而行。一将功成万骨枯,放着太平盛世不要,非得自己创个盛世霸业,不是明君,只是国贼。

对比,黛玉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似黛玉这般“小女子”见解的人并不多。

黛玉还没下车,就听见大堂里传来激烈的争论声。

雅舍掌柜林周自然认得自家姑娘的马车,早迎接出来。见英莲撩着车帘,黛玉探头张望,却不下车,赶忙凑近前,低声道:“回姑娘知道,这回儿里面正热闹着。不知怎地,士子、秀才来了好多位,达官贵人也不少,其中就连南安郡王世子霍霖也在。”

“哦?霍霖?”黛玉疑惑问道。自打围场别后,她便再没听过霍霖消息。至于南安王府,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南安王主动请辞,交了兵权。皇帝只是嘴上客气了几句,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如今南安郡王也不过赋闲在家。这种时候,霍霖不在家里闭门思过,跑她家雅舍干甚?

黛玉还在思量,见林周欲言又止模样,挑眉问道:“周叔有何顾忌,但说无妨。”

林周四下看了看,路上并无甚人,大堂里那群人舌战正酣,根本没人主意到外间情况,这才压低声音道:“您外祖家,荣国府宝二爷也在。”

“宝玉也在?”黛玉脱口问道。

林周点头,“他原先倒不曾来过。今日像是来凑热闹的。老奴引他去二楼雅座,他却不肯,非要和那些秀才们挤在一处。老奴看他身边也只有一个小厮伺候着,不像是府里老太太的意思。”

黛玉冷了脸。宝玉不是向来看不起国贼禄蠹吗?他挤在这群读书人堆里干什么?简直比霍霖还不知所谓。黛玉心里一急,跳下马车,就要往里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