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拏离不知晓他的心思,不如说,他也没有相信对方的话。师兄早说过——的确是早说过。可他只把那些话当做深明大义的道理,而没能了解其中含义。
师兄又何曾蒙骗过他。
心念感化,就在瞬间。想通了这一窍,蔺含章便无形中离突破又近了一步。一步天高地迥,泛浩摩苍。上一次有这样的顿悟,还是那日攀云梯上,叫他悟了前世今生,那抖落尘埃的畅快。
小舟从此逝。再看拏离,也不像天上孤月般疏离冷淡,而是一种与万事万物共存的和谐。说到底,是他胸怀怨怼,起了占有冒渎之心——并非他此时不爱他的师兄了,而是抛开那些欲念纠葛,拏离本身的存在,也足以让他感到慰藉。
此非平常,亦非无常。无论这是不是什么断袖文学,他的心,都可以顺从而完整地看待他,并为此感到平和的喜悦。
在这样的内观中,他才有所察觉:拏离对他,也并非毫无情意。
以往受宋昭斐之流影响,他也以为这感情非要尤花殢雪、缠绵悱恻。可他与拏离都不是那样性子,也未必非要做夫妻一般……当然,若能也是好的;
……眼下能长伴师兄左右,与他梳发相亲,不也是互敬互爱、怜我怜卿。
两天到了,他再去寻应崇惠时,也顺利地得到了半卷残片。
若说一世废材、一世从商,加上这一世成为修士,让他明白了什么。那就是不要太相信任何人,给自己留一手总没错。
他是这么想的,应崇惠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装得茫昧,暗中还是将那残片背下了。嘴上说不在乎修行……可那洞天的诱人传说摆在眼前,谁会不想分一杯羹。
前世中,宋昭斐进入洞天之时还是筑基圆满,出来就已经结了丹,且能两剑斩杀梅丛凝;玉霄子更为夸张,那时已是元婴后期,几乎就要立地化神。
蔺含章拿到残卷后,就要剥离应崇惠的记忆。可对方却主动阻止了他。
应崇惠好歹是筑基修士,又活得滋润,一向是翩翩郎君模样。此时却面容沉郁,眉眼间也现出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