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惦念着高重璟送的衣裳那事, 现下瞧一眼卫南, 才发现这人脸上有些慌乱。到底卫南也才考进太医院,许是没见过什么凶险。
宋观玄搜肠刮肚,脑中只闪过方才的河灯流向石板桥,自说自话地轻声安慰道:“论起来,我这其实算是……顺应天意吧。”
卫南挪开探脉的手,方知自己失言:“小宋大人,你这脉象沉沉不是好事。我上次在客栈给你探脉时还不至于这样,这几月不到,怎会心脉也损?”
这表情宋观玄再熟悉不过,这就是要说命不久矣的表情。
伤及心脉从何而来他没什么印象,不过十六岁这年确实病得厉害,病到他已经懒得去管到底哪里不好。如今得了空闲,宋观玄猜测所谓心疾可能是上辈子那夺命一箭。
宋观玄指尖蜷了蜷,一节手腕缩进被子里,心中感叹起因果循环。左右是作孽得消,好在这病得不同,倒不至于两辈子一样无聊。
这么想来,心里轻松不少。朝着卫南自我反省道:“许是累的,礼部的事情繁多,又是春夏之交,到底不是精神松懈的时……”
“宋观玄。”卫南见他从前还装装听话的病患,现在却是毫不遮掩。他突然正色,凌厉的打断话头:“你会死。”
宋观玄靠在床头,想要拍拍这个新太医的肩头,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糟,要对自己的医术有自信。可是实在没那个力气,只得眼里盛了点柔光看着卫南,温声道:“人都是会死的。”
卫南还要说些什么,对上宋观玄的目光忽然说不出口。他眼里燃起一点希望,像是要说服他自己一样:“也对,有我在,我妙手回春的。”
宋观玄心中念了两下妙手回春,放下病灶,转而嘱咐道:“这事别和高重璟说。”
卫南点了点头:“我知道。”
瞧着别人为自己努力,总是会心情好些。宋观玄知道自己卒年,突然起了点玩心。他想要考考卫南,于是问道:“我还有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