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得她,可她倒像是认得我。”银瓶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转过头又看柳姨娘,徐徐摇头道,“也不知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我不过问了一句,她便恼了。”
她说者无心,不防那桂娘出了门没走远,就站在门框子旁偷偷听着,听见这话,咬紧了牙,把脚一跺,汪着眼泪跑走了。
屋里柳姨娘格的笑起来,道:“咱们这等后宅里的女人,成天活在这巴掌大的地方,除了拈酸吃醋还能干什么?”说着凑到镜子跟前,抽出汗巾揿了揿鼻翼上的粉,慢回娇眼,“一准儿是因为男人。”
“男人……”银瓶想了一想,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道,“姨娘别胡说!这可是没有的事,我连那白司马的面儿都没见过,怎会——”
“你这傻子!”柳姨娘把小牙骨扇合上,打了银瓶一下子,咬牙笑道,“谁说你和白司马,是她同你们那位!”她见银瓶惊异地睁圆了眼睛,又笑道,“这原也是我们老爷当成个笑话儿讲给我听的。说是前儿你们爷往白家吃酒,白司马特意安排了这桂娘,要借她向中书大人献殷勤,不成想——”
一语未了,却听门口有人叫了一声“姨娘”,随即便走进来个婆子叫道:“哪儿都找不见,姨娘原来在这儿清闲!现外头人多,太太奶奶们都来了,太太周旋不开,叫姨娘过去陪着。”
柳姨娘一向怕她们正房太太,忙应了一声,对银瓶说了句“等我回来再说”,合了扇子就要走。
银瓶忙拉着她道:“姨娘好人儿,话说一半儿伤阴鸷的!三言两语告诉我,也是你的功德。”
柳姨娘比她大不了几岁,素爱引逗,瞧银瓶神色急迫,倒觉得有趣,斜眼瞅着她道:“好好儿的一个故事,三言两语多没意思!你且等等我,一会儿我就找你来。”
一壁扯回袖子,一壁笑着走了,撇得银瓶不上不下,站在原地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