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顺堂暖阁外头,两个圆下颏的小太监喜眉笑眼低头站着,守着那大红猩猩毡软帘。两只手温驯地垂着,准备万岁爷出来,随时打个千儿请安。
天下太平,百废待兴,已经是崇熙元年了。
屋里头热烘烘烧着银屑炭,当地放着掐丝珐琅火盆,罩大铜丝网笼。
“什么时候走?”李延琮淡淡问。
“明儿一早就走。”婉婉顿了一顿,才拘谨地加上一句,“回皇爷的话。”
李延琮嗤了一声。他现在不常冷笑了,但还是有些不羁的举止,比如倚在罗汉榻上举着看奏章,再甩给批红太监落笔。
“行了,走罢,快到冬天了,淮南也暖和点。”他穿着青绒江水海崖锦袍,用小象牙签扎红枣扔到火炉里,听它烧得噼里啪啦,忽然垂着眼道,“回头他对你不好了,回来告诉我——”
婉婉怔了一怔,不知说什么。
他拿眼尾扫她一眼,“告诉我,我替你杀了他。”
竟是娘家哥哥的声气儿。婉婉想埋怨他说话不着四六,可这话如今万万不敢说了,只好淡淡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