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娘一扭身,便让头发不着痕迹地从婉婉手中滑落,没话找话似的笑说,“听姑娘方才的声气儿,可吓了我一跳——二爷……他也在这儿么?”
婉婉一怔,却也很快笑道:“算是罢,只是眼下到杭州去了。”
桂娘还是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但也明白分寸,不再多问,只是道:“真好,姑娘能和二爷团圆,真是,真是再好不过了——”
就在这时,外头有丫头进来传话儿,说是怀安回来了。婉婉忙把手在浴桶旁的青绸帕子上一擦,转身出去了。不到一时半刻,她又回来,提着一盏灯放在杌子上,笑道,“这可好了!”
桂娘忙问怎么,婉婉笑道:“没想到,这大海里捞针的事儿,还真找着了。怀安回来说本是去找宋将军,不想宋将军也往杭州去了,不在营里,是一个主事接的拜帖儿。也是凑巧,那主事手底下一个书吏,在旁边听见了就说,‘不就是那姓周的小子么,叫全子的,认得认得,头前儿还替他往家里寄过东西呢’。”
“那……那全子在哪儿呢!”
桂娘忍不住就要站起来,婉婉忙把她按回去,笑道:“说是也往杭州去了——你别着急,我已经打发人写信给二爷,叫他帮忙照顾着些儿。李延琮才在杭州打了胜仗,这会子兵马多是镇守,不会太危险的。”
连日的悬心终于暂时放回肚子里,桂娘长长舒了一口气,两手合十直念佛,谢了二爷又谢婉婉。
婉婉也高兴,出来又打开妆盒数钱,喜滋滋把银子又称一遍,和桂娘炫耀:“这银子是我挣的,我虚长二十岁,也就挣过这么一回,本就要拿出来打酒吃的,你撞上了,算姐姐走运。择日不如撞日,明儿咱们就在花园子里吃酒吃螃蟹罢!你千里迢迢来了,是客,我合该款待你。”
她都没给桂娘开口的机会,把帕子裹着银子,连声叫怀安回来,拿出一块做赏钱,吩咐道:“这统共五百钱,你到外头,两百钱银子打金华酒,一百置办些油酥蒸饼,下剩的都买了螃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