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廷心里发痒,像湿寒的人遇上阴雨天,要抓要挠没个地方下手,可脸上仍像冻了层冰壳子似的。
银瓶见他不说话,又嘘声问:“容郎,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像从前那样……”
“不敢。”他冷笑,“我可比不得旁人配得上姑娘,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平白自作多情了许多年。”
他扯起被子的一角要把她抖落出来,引得她拼命抵抗,滚着被子越缠越紧,“如今姑娘也大了,那些陈谷子烂芝麻,想起来了也无趣,又提它做什么。”
这些话原都是婉婉拿来伤他的,如今现世现报,全都“完璧归赵”送了回来。
她又红了眼圈,愈发低声下气,嗫嚅道:“容郎,你知道的,那——那时我不过,我不过是要你忘了我——”
“唔,要我忘了你,那你已经达成所愿了。既了却了夙念,又来寻我做什么。”
“不,不——”
银瓶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声音里已经带了呜咽。裴容廷那点子心痒直往骨缝里沁,忍了半日方忍住不去抱住她,迸得骨头都酸楚。
月光照在床头,小小的银蓝光圈,只分明照亮了他眉间怅然的怒气,“从前不记事的时候,你多疑多思,轻易不肯信人,我都体谅。可既然想起了前尘,你总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罢。把刀子递给你,是为了让你防身所用,不是让你对着我的心捅!连那些信都烧得一干二净,一条活路也不给我留,到头来反成了为我着想——徐令婉,你把我当成什么?”
十二年来他从没叫过她徐令婉,也从没对她这样疾言厉色。
偶然的怔忪,让银瓶慌了神,有一瞬间她竟觉得他的决绝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