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瑢不说话,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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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瑢再次醒来已是夜里。
思衡歪打瞌睡,也许是困极了,谢承瑢拨弄被子他都没听见。
床前小柜上点着一盏灯,灯芯快烧完了,火光瘦弱,摇曳无影,反而扰人清梦。恰旁边有把小剪,谢承瑢爬到床头,伸手剪去烛芯,烛火果然旺盛了。
思衡有点儿感知,说:“是不是疼了?”
谢承瑢以为他醒了,刚想回“不疼”,挪眼去看,思衡只是在说梦话而已。他怕光打扰思衡睡觉,就把火焰吹灭了,眼前霎时漆黑。
屋里全是药味,根本闻不到蜡梅香味了。药味熏头脑,谢承瑢昏昏的,想吐。
他睡不着了,又把玉佩拿出来看。他摸到玉佩上的月亮,圆圆的,比十五的月亮还圆。
谢祥祯去了军营,一直未归。谢忘琮还跪在祠堂里,离偏院遥远,见不着人。没有人同他说话,他只能握着玉发呆。
他在想什么呢?
有时在想小时候,墙破顶漏,他与母亲,与姐姐,围在一起御寒取暖。有时想到初入军营,他一只手拿不动刀,需用双手使。又想到西征延州,他斩杀了一个与他一般大的少年,那脖子上的血就溅在自己眼里,而他因为害怕有人会杀他,所以连眼睛都不敢闭。
还有回京时的盛况,还有书院读书时的困顿,走马观花般,全都涌到脑海里。
其实他短短十六年的人生,一刻时便也想完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每日都是同样。
可来珗州后,又不是同样。至少和赵敛在一起的每一日,都不一样。
谢承瑢没什么朋友,他这人是个闷葫芦,没人同他说话,他就不说;没人和他做朋友,他就不交。回想起来,他与赵敛之间,似乎都是赵敛主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