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内侍抱着头,不敢抬眼乱看。他知道有人过来了,心中恐惧更甚,居然尿了一裤子。
“你看到我了。”谢承瑢低声说。
“我没有!”内侍把头埋进膝盖里,“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谢承瑢疲惫地闭上眼:“你没看见?”他闻到自己身上的血味,胃中翻滚,恶心得快要吐了。
他用脚踢开内侍面前的书本,看见满地黄水,无奈说,“你看见我了。”
“我没见过官人,不知道怎么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谢承瑢伸出手,蛮横捏住内侍的脸,逼着他看自己:“若是有人问起你,你怎么说?!”
“我……”内侍咽了一口唾沫,他望着谢承瑢脸上的血,没有想着如何回答,反而说,“你受伤了,好多血。”
谢承瑢本来起了杀心,可听到这句话,又心软起来。他松开了内侍的脸,还是说:“别说你见过我,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我。”
“我从来都没见过官人。”内侍老老实实说,“我从来都没看过官人啊!”
“快走吧,离开这里。”谢承瑢转身,蜡烛的油滴在他手上,可他几乎没有知觉了,也没感受到蜡油的滚烫。
他带着蜡烛出门,暴雨很快淋灭了蜡烛,而他站在雨里,失魂丧魄地看着漫天的雨。
八万征西北路军,阿姐,爹爹,他们都没了。谢承瑢应该亲手杀死崔伯钧的,可是他还是下意识丢了刀,他还是没下杀手。八万人的性命,明明他一刀下去,西北的冤魂就可以得到解脱了,可是他没能做到!他怨恨自己的无用,怨恨自己的懦弱,怨恨自己一无是处。
“我真是窝囊废……”谢承瑢的精神将要到崩溃的边缘,他大哭起来,狠狠责备自己,“我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我就是窝囊废……真的他妈的丢了刀,就再也拿不起来了……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