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忘琮还是抱起他沾了灰的官帽:“昭然,他们能见的,都是偏见。”
“姐,我不理解。我不是棋子,不是什么用完了就要被丢掉的东西!我和程苑和都不是,我们是人。”谢承瑢迷糊起来了,“我的从前不该成为我的笑柄,我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窃取权力……我们是人啊,我们是人!我们和崔伯钧,和官家,不都是人吗?!人与人之间,就非要他妈的分什么三六九等?他们高高在上,我们他妈一辈子就得被他们踩在脚底下!”
林珣与雷孝德追上来了,听到这些话,立刻疏散行人。他们围着谢承瑢,把谢承瑢完全挡起来:“同虚,不要再说了,快起来吧,地上凉。”
谢承瑢不起来,还在反复地想着崔伯钧的话。
“佟立德说得没错……就算再拼命,再努力……也没办法……也没办法和他们共情的。哈哈哈!”又有血从谢承瑢嘴角溢出来,“权势,和我们……我们永远都不能共情的!我们就是活该为权势而死,我们的命就不值钱,我们……就该为他们承担所有的罪责!我们不再是人了,我们是他们脚底下的尘埃,活不活、死不死,都他妈无关紧要!谁在乎那顶帽子呢,我从来都没有在乎过!”
谢承瑢感受到背后一阵接着一阵撕裂的疼痛,还有胸口忽上忽下地消失不散的恶心感。
他身上没有一处伤不是为大周受的,到头来,还有人说他有私心,还有人骂他下贱!在他们眼里,他到底是什么?是佃农出身的破落户,贱籍所生的卑劣玩意,还是为大周征战这么多年的……一把刀?
谢承瑢不甘心地问:“这条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我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条路走到头!”
三人静默,良久,林珣才说:“杀了金宗烈,就走到头了。”
杀了金宗烈,杀了金宗烈。谢承瑢吁出一口气,只要杀了金宗烈,他就可以解脱了,就可以走了,对吗?
可是杀了金宗烈,又能改变什么呢?什么都改变不了。程庭颐死了,永远回不来了,关实也死了,也回不来了。
还是会有人轻蔑他们的出身,还是会有人觉得他们所做的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死了,也没有人在乎。
谢承瑢的眼前黯淡了:“我就是我娘的儿子……我们,从来都不是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