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华常常觉得自己算不上一个聪明人,他勘不破时局、算不清局势,可偶尔又没那么糊涂,能够明白他人一些未能说出的言外之意。
他噤了声,垂眸看着地砖,衣袍上的水聚成滴落在地上,留下一圈水渍久久不散。
也不过是犹豫了那么一小刻,便下定了决心。
没有什么比他的妹妹重要。
“因为泠河是重华一母同胞的妹妹。”他说,又抬手对邬修明深深作了一揖道:“老师,请老师帮帮重华,救救重华的妹妹。”
窗外的雷声轰隆,屋内骤亮,可什么都没看清就又归于沉寂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邬修明想要的答案,但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邬修明就上前来搀住了他的手,将他稳稳地扶了起来。
一双苍老又温热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像是盘错的树根深深地扎入了名为他血肉的泥土中,缠着他的筋脉。
“殿下,老夫受不起这样的大礼。”邬修明说,又说:“殿下你受委屈了。”
李重华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定义“委屈”二字的,因为他却常常觉得在外比在宫中要快乐、做李重华要比做晏淮清快活。
但他常常没得选,一如此刻。
“老师,我早已被贬为庶人了,哪里还能得一声殿下呢?”他抿唇努力地露出了一个淡笑,“如今想的,不过也就是将泠河救下,其他,到底都是牵扯不上了。”
“殿下,你毕竟是天皇贵胄,身上流的是大晏主人的血,更何况,众人之心皆若明镜,都知道殿下是被冤枉的。”